海青色的背面裹着个雪白的人,音音像是冰湖中的一捧雪,乌黑的发丝自脸颊落到肩膀上,她用侧脸贴着萧玦盔甲,上半身也如若无骨般牢牢靠着他,不想离开。音音轻轻呵气,盔甲上便起了块小小的水雾。梦是假的,萧玦此刻就在自己身边。萧玦用被子把她兜住,任由她热烘烘的身子贴着自己。马车到达将军府时已经临近破晓。太医早在府里候着,给公主诊了脉开了药,随后又让绸儿把赤脚郎中那剩的药拿来看了看,确认无误后对萧玦说:“这郎中的药开的不错,下官所开退热之药与之并无太大差别。”萧玦皱眉,神情严肃:“那公主为何还不退热。”太医垂手:“民间幼童常有无故高热之症,药石无用,或许可请术士来看一看。”绸儿连忙点头:“那赤脚郎中也是也是这么说的。”萧玦吩咐崔勇去大相国寺请人,很快便有术士来到了将军府上。那术士做寻常打扮,只是出入这种勋贵宅邸依旧神情自若,让人徒增几分信任。音音闭目躺在床上,浑身透着虚汗,面色潮红。术士只伸手在音音头上挥了挥,随后扫了眼纸上的八字随后便道:“公主命格尊贵,只是身子轻了些,压不住这份贵重,故而时常生病。”绸儿急着发问:“那该当如何?”“需其他命格尊贵之人的贴身之物,可帮公主重一重身子,镇一镇魂魄。”术士扫视屋内众人,随后把目光定格在萧玦身上:“将军的贴身之物就可以。”萧玦毫不犹豫:“取我佩剑来。”崔勇将萧玦斩下晋王首级的佩剑取来,萧玦一把将剑穗扯下,放进音音随身的香囊中,又让绸儿把剑悬于室内。绸儿用双手费力地捧着剑,把屋内原本挂着的画取下,将剑挂了上去。送走术士,萧玦依旧坐在音音床前,一刻都不曾离开。绸儿给音音喂了药,随后便出去了。屋内只剩音音和萧玦二人的时候萧玦单膝跪在床前,双手握着音音的手,放在自己额头前。双目紧闭,状似祈求。此刻天光大亮,已经快到中午,却不知从哪里传来两声鸡鸣。床上忽然传出声音:“萧玦……”“我在!”萧玦俯身上前,声音有些急迫。音音睁眼看着他,嘴一撇,泪又落了下来:“……你欺负我。”萧玦眼神中全是关切,抓着她的手贴到自己脸上:“我有错。”音音的语气更委屈了:“我做噩梦,他们说这世上没有你。”她委屈的快哭了:“怎么会呢,你就在这啊?”她摩挲着萧玦的脸,生怕他是假的。萧玦不说话,只脱了鞋袜上床,把人拥进怀里。音音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微微皱起眉头:“有土味,还有汗味……”萧玦是爱干净的人,身上即便有味道也是淡淡的,他这一夜一夜不曾合眼,更没时间换衣裳和沐浴。“我去沐浴。”他作势要起身,音音轻轻勾住他的腰带:“别走。”她尾音颤颤听的萧玦心都酥了,只得赶紧又把人拥进怀里。“我这几天做了好多噩梦……”“怪我。”音音点点头,瓮声瓮气:“就是怪你。”萧玦问她:“要不要吃些东西?”音音慢慢摇头:“满肚子都是药,涨得慌,什么都不想吃,我现在就想好好睡一觉。”说完这些她便呼吸均匀地睡去了。醒来时已是中午。绸儿端来清粥小菜,萧玦喂她,音音小口小口的吃着。他没吃几口就说饱了,萧玦端着粥碗哄她:“再吃些吧。”音音捂着肚子摇头:“实在是吃不下了,再吃就要吐了。”萧玦这才把她剩的粥菜吃了。见她醒了,萧玦派人去给平阳长公主报信,让她不必担心,长公主执意要来将军府见音音一面才能放心,萧玦没阻挠。长公主来看过,便安心了,嘱咐音音静养随后便不打扰了。送走姑母,音音看向萧玦稍有疑惑:“将军不必上朝吗?”萧玦点头:“宫里乱,今日要收拾,不必上朝。”崔勇在廊下听着这话,不住咋舌。寻常小官今日确实不用上朝,可昨夜将军才受封成了殿前司指挥使,宫里大小事情不计其数,是将军说自己身体抱恙才拖着没去。这话要是被音音听见,她定是会推着萧玦进宫去,所以萧玦才瞒着她。上午的时候崔勇拿着萧玦的令牌进宫一趟,把公文都取回府,而今书房里的公文都快堆成山了。说来也怪,用了术士的招数之后音音的高热退的快,人也精神了些,虽好多了,却也还是得吃药巩固着,趁着音音吃药后昏睡的功夫,萧玦才去书房看了看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