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盆海棠送去书房。”“你想放哪儿就放哪儿,若买的不够,明日再买。”他不懂花,是她告诉他这叫“四季海棠”,只要养护得当,四季皆可开花。因而这盆海棠一直放在他书案上,好似注意到时皆有花朵。才不过几日无人悉心照料,早先的花已然凋谢,却不见新的花苞冒出。“少夫人走时,很是舍不得家中的花。”许继本意是想令大公子开怀少许。院子里的花都种在地里不好拿,他便拿了这盆现成的,好歹也是大公子以前喜欢的。可他现在观大公子的神色,不仅没变轻松,反倒阴沉了起来。“别再提她……”晏启正低头摩挲指尖,有两根手指上,血红色的印痕尚未褪尽。“少夫人……已经死了。”……转眼大半月过去,九月头上的一天,李佑煦去皇家陵园祭拜母妃。“有徐叔陪着,您不会闷了。”李佑煦立于墓前,回想起小时候。徐公公那时还不是公公,而是前朝尚书府一个不具名的私生子。他在徐府没有半分存在感,下人都可以随意羞辱他。母亲偶然救过他一次,勉励他不要自暴自弃,还举荐他进衙门做了一个小衙役。再之后,他进了宫成为一名小公公。无缘在母妃跟前伺候,可是母妃走后,他找上他,说要助他复仇,助他夺位,不惜一切代价。包括他的一条贱命。为此,他在景仁帝身边蛰伏了十六年。李佑熙默默站了许久,最后将一块骨灰烧制的灰砖放到土冢前。晚上,他在宴席上喝多了,回到府中便进了卫子嫣的房间。大门突然被重重推开,主仆二人皆是一惊。屏风后,卫子嫣赶忙将手里的东西塞进被褥底下,秋落则向进来的辽王迎去。“出去!都出去!”辽王一声令下,外头的两个丫鬟赶紧退了出去,秋落不安地停在原地,卫子嫣从屏风后出来,给她一个眼神,示意照做。李佑熙关上门,拉过卫子嫣的手将人拽到腿上。手指划过她的脸,肌肤吹弹可破。再来到红软的唇,李佑熙欺身亲上去。然而面前的脸朝旁一躲,全然避开了他。“王爷喝多了。”卫子嫣轻声道。李佑熙钳住她的下巴扭回来,脸上已有一丝薄怒:“不许碰?”“是,民女不想被王爷轻贱。”轻贱?“外面谁人不知卫太中独女已病逝,卫子嫣如今只是一个无名无姓之人,无身份无名分,王爷在这里草草要了民女,岂不是轻贱?”卫紫嫣眼框一热,哽咽道:“民女连王爷府中的美妾都不如。”瞧她眼眶泛红,委屈可怜之状,李佑熙酒意去了几分,想起太医说她身子还未养好,尚需些时日。于是捏住下巴的手劲卸掉,轻柔地摩挲她的脸。“怪本王委屈了你?”“民女怎么敢?”楚楚可怜的声音又带点撒娇的埋怨,李佑熙心情又愉悦了几分。“你怎不敢?哪一个敢像你这般拒绝本王?”卫子嫣不语,眼泪啪嗒啪嗒滴下来。“好了,本王又没怪你。”李佑熙替她擦去泪珠子,柔声询问:“你想要什么名分?王妃?”“民女不敢奢求,只想做回爹娘的女儿。”“那还不容易?对外就说卫太中思女心切,认了一位面容相似的姑娘作干女儿。”“王爷此话当真?”李佑煦轻轻一笑:“这回满意了?”“多谢王爷体恤……那民女何时能回家看看爹娘?”想想她的话确有几分道理,有了身份才有资格谈论名分。且拘了她这么些日子,回去看一眼爹娘亦不过分。“你想几时去?”卫子嫣几乎不假思索。“九月初九。”初九这日,卫子嫣稍作打扮,由辽王遣人送回卫府。卫积知夫妇二人终于得见女儿,喜极而泣。而好不容易回到家中,卸下伪装与防备,卫子嫣亦是哭花了脸。还是秋落从旁劝着,说哭久了伤身,三人方止住了眼泪。“那辽王有没有为难你?”“没有。”卫子嫣抿起唇,冲他们宽慰地一笑:“爹娘放心,女儿应付得来。”卫夫人眼眶又是一热:“我们嫣儿真得长大了……”卫子嫣在府里听不到外面的消息,急切地想知道晏家的状况。“晏老爷带着家小回老家了。”卫夫人叹了口气告诉她,卫子嫣不禁神色黯然。“都走了……走了也好……”“启正没走。”卫子嫣一惊:“他……他过得如何?”一旁的卫积知憾然摇头:“一蹶不振,整日酗酒。”卫积知忆起那日悄然前去送行。晏启正当时喝醉了,晏夫人便想趁机带儿子上马车。岂料人还没抬上车,晏启正醒了,抱住柱子不肯走,说死也要死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