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我……”“莫非你还想回夫家?”“民妇没这么想。”“想也没用,本王已下令将晏家府宅没收,今晚所有人都得离府。”卫子嫣心头猛地一震:“你答应过我不动晏府!”“本王只答应饶过他们,但没说允许他们继续住在府中。”想着那一大家子人突然失去庇护之所,老太太还病着,卫子嫣如何能心安?“怎么,你心疼了?”“民妇只是有所遗憾……”卫子嫣勉强扯了扯嘴角,“毕竟住了段时日,不忍看它荒废败落。”“那好办,本王将这宅子送你便是。”“多谢王爷。”“嗯。”李佑熙面露愉悦,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你待如何谢本王?”别有意味的眼神落在她唇上,卫子嫣怎能不解其意?她恭顺地垂下眼,低低出声:“王爷请容我先沐浴。”半个时辰后的暖阁内,李佑煦坐在床沿,默默注视睡在榻上那张苍白瘦小的脸。起先她在浴房忽然晕过去,还以为是她不愿而耍的把戏,但医师号脉后说她身体有亏,似是受过内伤,需静养调理。她跟前的丫鬟听了告诉他,小姐在观云山庄逃命时摔下了高坡,伤及五脏六腑。后来在大街上被贼人掳走时,亦遭遇翻车的重创。他这才知晓,原来因为他,她竟吃过这样的苦头。“王爷,太医来了。”李佑熙回过神,起身让出位置,叫太医好生诊断。不消片刻,太医向辽王回禀。“王爷,微臣观这位小姐的脉象虚浮细涩,乃气血两虚,身体亏损之症。沉疴未愈,再加心神劳损,以致神识混沌、五体无力。”太医所言与医师相差无几,李佑煦声音沉沉地问:“多久能调理好?”“少则月余,多则数月。”李佑熙默了默,吩咐道:“用最好的药材。”“是。”卫子嫣从这日开始卧床不起。每次送来的汤药她会按时服下,后来李佑熙放在她身边盯梢的人有所松懈,她便在秋落的掩饰下,偷偷将药倒掉大半。太医说不宜忧思过重,李佑煦为让她宽心,允她给家中爹娘去了封信。李佑熙亦在宫内给卫积知递了个话,女儿好端端养在王府,他定会好生善待她。晏氏父子得以释放,只是回去时宅门贴着封条,里头已经空无一人。被驱逐出府的当晚,晏夫人遣散了大部分下人,暂时寻了间客栈安置老小。因走得匆忙,许多金银细软屋契田契来不及打包带走,许继便自告奋勇回去排摸情况。大清早天还没亮,见外面并无官兵把守,许继偷摸着爬了进去。先到大夫人的屋子里转了一圈,再回到福禧堂。各处均有被人搜刮过的凌乱痕迹,但似乎过于紧迫,并不像抄家那般翻得彻底。看到花园里的花免遭蹂躏,许继宽下心的同时鼻头一酸。他真是好怀念那时,少夫人带着他们一干人坐在这里喝酒……抹完眼泪,许继把花都施了肥、浇了水。无论如何,只要他还能翻进来,定会记得少夫人的吩咐,好生照料这些花,直到大公子回来。或许老天爷听到他的心声,当许继再翻出墙头时,竟然看见了大公子和老爷。“大公子!”“老爷!”许继一边哭,一边告知当下情形。等三人到了客栈,与其他人见上面,悲喜交加,几乎个个哭成了泪人。晏启正身上伤口发炎,烧了两日,在一阵泣声里晕了过去。晏夫人赶紧请了大夫,一通救治,晏启正醒来已是三日之后。晏老爷与夫人正商量何时离京,回夫人老家。辽王此番放过他们父子二人的理由是“受太子胁迫,已诚心悔过”,熟知有朝一日会不会又改口说他们谋反确凿?趁着辽王没改变心意之前,及早离开京城是非之地方可安心。但老太太身子尚未好利索,怕她吃不消舟车劳顿,势必要在京中再逗留一阵子。然而一大家子长居客栈非长远之计,短期内又难租到合适的宅子。毕竟处处都要花钱,晏夫人此时手中只有卫子嫣留给她的银票,不能全都消耗在京城里。晏启正想起一处现成的宅院,当初他付了三月租金,正好给一家人短暂过渡。于是二十来人从客栈搬了过去,虽说小了点挤了点,却也总算有个“家”的样子。入住当晚,一家人围坐在一处用晚膳,老太太也难得地出来坐了会儿。只不过,席间不胜唏嘘,谁都没有提及此刻重新团圆缺少的那个人。晏启正最早离席,独自回到屋内,望着窗外的夜空。良久,许继敲门进来,将刚刚偷摸着从府里搬回的一盆海棠放到了桌上。这一瞬,晏启正看直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