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告诉你了?”“是。”那日为了同他划清界限,柳玉儿将身世托盘相告。冲这一点,武关义就不信她别有居心。反而,他巴不得能被她利用——如此一来,他们之间便会继续纠扯、划不清楚……“自从知晓她的身世,我便一直派人暗中守着柳宅。无论如何,我不会眼睁睁看她被人带走袖手旁观!”武关义斩钉截铁地看着晏启正:“就算太子亲口下令抓她进刑部大牢,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救她出来!”轰隆隆——初秋的雷声翻滚,大颗大颗的雨点落下。“你以为能护她多久?”雨水滴在晏启正脸上。他不知离开京城这段时日好友发生了什么,顺从太子之意娶了戚家二小姐,此刻却要不惜一切代价忤逆太子。别说京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能将人藏去哪儿?“我知道。”武关义抹了抹眼睛上的雨水,两手抱拳:“你若还当我是兄弟,给我一日时间。”“嫂子我会教人平安送回。”……滴滴答答的雨势急转直下,顷刻间暴雨如注。天地间一片苍茫,一直到天黑,雨势有所减弱,却仍不见停歇。福禧堂整个院落如水漫金山,被风雨打落的枝叶与果子漂浮在地面。通体雪白的波斯猫匍匐在长廊边缘,伸出一只爪子小心翼翼地划水、刨果子。它玩兴甚浓,晏启正坐在一旁,望着眼前出神。他走的时候,这些枣树的果子还是花朵……另一端的廊庑下,几个丫鬟面面相觑。少夫人午后出门,现在还不见回。大公子倒是回来了两个时辰,但换了淋湿的一身后便坐在那儿到现在。放膳的时间,瓶儿去问大公子要不要用晚膳,大公子只挥了一下手将她打发走。瓶儿她们几个惋惜小厨房精心准备的菜和汤,秋落却只顾着忧心她家小姐,怎地院里都掌上灯了还不见人影。“大公子,”忽然,许继跑进院子,声音响彻静默的福禧堂。“少夫人回来了!”众人顿时精神一振,朝着院门方向翘首以盼。很快,一抹纤细的身影踏了进来,沿着廊庑朝这边来。秋落刚想跑过去,被冷香姑姑拉住。顺着姑姑的眼神示意,秋落看见坐如钟的大公子起身站了起来。檐下的灯笼照亮了视野,晏启正先看清了那张脸,继而留意到湿了大半的衣裙,经过的地上还淌有泥水。这么大的雨,武守忠就是这么送人的?他并未意识到,自己此时的脸色不大好看。且廊道狭窄,他往中间一站,便堵住了路,像专门等人回来逼问一番的架势。“不要问我,我不会说。”卫子嫣仰起脸,已经做好与他争吵的准备。然而,紧落在她脸上的眼神闪了一闪,晏启正似乎欲言又止,尔后侧身让开了道。“快去把衣裳换了。”沉沉的嗓音落进耳朵,卫子嫣带着一丝意外瞥他一眼,匆匆迈开步子打他面前经过。“小姐,你可算回来了。”秋落迎上前,发现她湿了衣衫,足上沾满泥污,惊道:“怎么淋成这样?”冷香几个也凑了过来,一时间全进屋里忙碌起来。去浴房备水、找干净衣裳、奉热茶、清理地板水渍……白耳也按捺不住,跑进去凑热闹。只晏启正站在屋外,听着里间不小的动静,反而感到一种别样的安宁。杜鹃抱着一团脏衣出来,晏启正叫住她:“让厨房把汤热一热。”“是,大公子。”杜鹃应了,又问:“菜也要热吗?今日做的都是少夫人喜欢的菜式。”晏启正点了点下巴,道声:“好。”于是,待卫子嫣沐浴完出来,外间八仙桌上摆了一桌菜肴。桌旁的晏启正抬眼看过来,似是在等她过去一道用膳。适才在浴房,她悄悄问秋落打听过,貌似大公子回府后心情甚是不佳,闷声不响地坐在院子里,直至她回来。她有预感,下午那笔账晏启正一定会跟她算。本应寻个借口去睡觉躲开,可半天一点东西没吃,那饭菜的香气着实太勾腹中馋虫。卫子嫣咽了咽口水,觉得饿着肚子去睡觉太委屈自个儿,于是理了理衣衫,坐去了晏启正对面。今日的菜肴看着就合她心意,卫子嫣拿起筷子就开吃。一则确实饿了,二则担心晏启正开始算账,没得机会吃。她都想好了,若他要算账,就拿“食不言寝不语”那套说辞推到饭后再说。反正,先顾好眼前。然而从她坐下到现在,今日之事晏启正一个字都不问,像没事发生一样,真就和她一起吃饭。上一次这样心平气的光景是什么时候,卫子嫣完全不记得了。只觉得如今的晏启正各种古怪,都快要猜不透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