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的各位夫人已是尽兴待归,早瞥见玉树临风的晏大公子,从头到尾瞧了个精彩,不禁感慨。“这卫家小姐人虽痴点,终究还是有福气的。不仅追到苦缠多年的麒麟公子,且看上去小夫妻还挺甜蜜。”其中感慨最深的,当属卫小姐的亲娘。这些年,她一路目睹女儿犯傻过来,不知道心疼落泪多少回。就女婿丢下女儿离开梁京一事,卫夫人还多心地想了许多。但方才亲眼目睹他对女儿的眼神、动作,卫夫人才愿相信,女儿是多了一个真心疼惜她的人。而卫小姐本人对此浑然不知,只晓得憋了许多日的情绪终于有了倾诉对象。说话不利索,却硬勾着晏启正的脖子,非要一吐为快。“都拜完堂了”“他已经成亲了”“和姐姐、再不可能”晏启正本来微微扬起的嘴角差点挂不住。这方后知后觉地琢磨明白,那句问他“怎么现在才来”,并非他自作多情以为的那个意思,而是怨他错过了武关义拜堂成亲,和……和柳玉儿?武关义和柳玉儿?尚书府门外,一辆接一辆的马车停着接人。卫老爷与夫人乘了一部先行离开,晏老爷与夫人也登上了晏府自己的马车,比其他临时借来的马车宽敞舒适。晏夫人见儿子抱着的媳妇已然昏昏欲睡,好意让出半个车厢给她躺,结果她死死搂着儿子的脖子,说什么也不肯与他分开。晏孙蔚看不下去,对夫人道了一句“随他们折腾去”,便令车夫驾车而去。而目睹一切的晏启宽浑身冒出鸡皮疙瘩,宁愿自个儿走回去,也不要和哥嫂同车。晏启正抱了媳妇座上马车,方才自作多情的小小失落,此刻又被来自她的全幅依赖填得满满当当。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这趟远行尝到牵肠挂肚的滋味,才发觉不知从何时起,早有了“也不是不能喜欢她”的想法。他不辞而别一走两月,她会不生气?是否还在生气?每每想起来,胸中都隐隐有点酸涩的甜蜜。有时希望她生气,因为只有在乎才会生气。有时又希望她气过了,否则他怕是长此以往地要在书房住下去此刻心心念念的人主动窝在他怀里,一张红扑扑的脸蛋光润香泽,勾得晏启正心底一阵又一阵的情潮翻涌。但他也清楚,喝醉的人脑子不清醒,一言一行当不得真。若她还在怄气,等清醒过来,指不定还要同他大吵大闹。因而,即便她一直乖乖地赖在怀里、状似任他摆布,到最后把人带回房、放到床上,这一路他也克制着心痒,没敢一亲芳泽秋落上前来伺候,三下两下将一头乌发散落下来。晏启正把人放平,刚要撒手,却被她反手拽住。柔软的小手,力气不大,却……缠人得紧。他好声说道:“让秋落给你擦脸。”“你不要我了么?”卫子嫣半张开眼,迷糊地看着他,就像白耳粘人的时候一样,但说出来的话却远远比喵叫要命得多。晏启正的喉头不由一滑。“你说什么?”卫子嫣微张着嘴,低低幽幽地出声:“你是不是不愿与我做夫妻?”“……”眼皮底下的嫣红小嘴一张一合,比梦境中来得真切诱人。这一晚上,是不想让他睡了么?晏启正只觉体内血气阵阵上涌,若非顾忌丫鬟在旁,差点忍不住立刻堵住她的嘴!可若——若今晚真要了她,趁她意识不清与她“做了”夫妻之实,明朝末日降临如何是好?他一贯自持冷静,断不会一时冲动酿成大错。晏启正忍着一身燥意,哄她说要去洗澡,又哄她乖乖让秋落擦脸,这才得以脱身,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去书房铺床。”粗声粗气丢下吩咐,晏启正转身去往浴房。给他备水的丫鬟多了一句嘴:“大公子回来就好了,少夫人再不用受委屈。”晏启正顿时掀起眉头:“少夫人怎么了?”“大公子离家这段时日,少夫人可受了不少闲言碎语。”说话的是瓶儿。少夫人找绣娘替她补好扇子,她感怀在心,眼看大公子又要去睡书房,忍不住鼓起勇气要帮一帮少夫人。“他们说大公子不喜欢少夫人,为躲开少夫人,才在新婚不久丢下少夫人出远门。他们还说少夫人是弃妇,早晚会被大公子扫地出门!”晏启正握拳的手背爆出青筋,整张俊脸沉下来。岂有此理,这些人是唯恐他这位少夫人想走的决心不够坚决啊!本来哄她已是太难,居然还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给他使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