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的话?好不容易得柳姑娘一个人情,我怎舍得浪费在一顿饭上?”武关义深怕她想岔,是以言语迫切,急得面红耳赤。然脱口而出后,意识到自己言语中失态,武关义懊悔不已。她那般冰雪聪明,会看不出他暗藏的心思么?武关义垂下头,不敢去看柳玉儿的反应,却不想听得她又是轻轻一笑。“合着武二公子另有打算,不过玉儿一介女流,除了请客吃饭,其他恐也指望不上。”武关义心底顿时咯噔一下,仿佛觉得话中透着疏离之意,寄望今日与他早早了断。这下更不知如何应答妥当,只好暗地里在桌下朝好友踢了一脚。那知他用力过猛,将晏启正翘着的二郎腿踹飞,恰好殃及旁边的卫子嫣。晏启正先瞪了眼武关义,再转过脸,迎上卫子嫣“干嘛踢我”的质问之色。“你”“打算几时回来?”晏启正抢先拿话堵住她的嘴,岔开她的注意力。“白耳天天在屋里乱叫,赶它还不高兴。”不给她回答的机会,又一副都怪你的口吻:“它被你惯坏了。”“……”卫子嫣一脸莫名。“我就和它玩了三天。”“三天还不够?”晏启正的眼神紧了两分,迁怒得理直气壮。“白耳通人性,念故情。被你宠了几日就丢开不管,它以为自己被遗弃,天天伤心。”“……”卫子嫣将信将疑,说得白耳与孩童一般。武关义咳了一声来帮腔:“有的宠物确实养得鬼灵精怪。喜欢主人围着它、哄着它,一旦受冷落就各种抓狂、发脾气。”他又恢复了平常随意的腔腔调调,手指向晏启正:“你看他养的白耳、白龙,哪一个好伺候?一个比一个脾气刁钻,除了长相赏心悦目,别指望它们温顺听话。”卫子嫣倒是另有见地:“太温顺听话的也没意思,没有驯服的满足感。”“正是。”晏启正附和。瞧他俩这一前一后,武关义呵呵一乐:“你们夫妻俩倒是志趣相投。”说话间,小二摆上茶水零食,将刚才的一点尴尬彻底掀了过去。随后两位清瘦儒雅的乐师入内,施礼过后,奏起颇受客官欢迎的“春江花月夜”。不愧是清风阁的头牌,琵琶与古琴合奏的音色,各自鲜明又交互相融。四人暂停了说话,吃着茶点品味悠扬舒缓的琴音。一曲奏毕,乐师又奏起“水调歌头”。这首曲子源于一首流传至今的词赋,整篇充斥过往盛景与今夕凋敝的对比,令人扼腕唏嘘。尤其最末两句,更是写尽悲凉,凄然悲戚。山川满目泪沾衣,富贵荣华能几时?不见只今汾水上,惟有年年秋雁飞。只不过唱词虽伤,但曲调委婉动人,是以在酒楼也颇受欢迎。食客无非寻个好听的曲儿当着背景,真正懂音之人才会细究曲子背后的故事。刚听了前奏不久,卫子嫣便皱起眉头,出声叫停了演奏。“小姐可是不喜这首曲子,要换一曲?”被生生打断的头牌乐师不知有没有情绪,至少面上维持着儒雅淡定。起初卫子嫣本想让他们换,现在觉得换了反而显得刻意,于是假意抚着额头:“抱歉,我忽然头疼,不想听曲了。”武关义:“……”好好花钱请来的头牌,一句不想听就给遣走了?“这些个乐师翻来覆去就那么几首,扭扭捏捏,听着不畅快。”卫子嫣大言不惭,“还不如我来助兴。”“你还会弹琵琶?”武关义不太信。“我堂堂卫家小姐,可不止会弹琵琶。”不止武关义,晏启正也颇觉意外。在他的刻板印象里,大家闺秀擅长的那些琴棋书画怎么可能与她沾边?卫子嫣真来了兴致,吩咐小二。不一会儿,小二送来琵琶,卫子嫣在乐师的椅子上抱琴而坐。随着一阵琴弦拨动,轻快流畅的音调一泻而出。“阳春白雪。”柳玉儿点出曲名,眼神微微发亮。“柳姑娘也是行家?”武关义没想到。柳玉儿自谦:“只是颇为喜欢这首曲罢了。”这首“阳春白雪”旋律清新流畅,节奏活泼轻快。令人感受到冬去春来,冰雪融化,大地复苏,万物生机勃勃。比起让人惆怅地想起“富贵荣华能几时?”的“水调歌头”,这首“阳春白雪”听着就给人以希望及快活。柳玉儿方才心中的郁结一扫而空,忽然明白她的好妹妹怎么会突然“头疼”。感激之余,柳玉儿亦是情绪高涨,也想酣畅淋漓地奏上一段“阳春白雪”。卫子嫣求之不得,连忙着人又送来一把古琴。两个姐妹各自你一段、我一段,又合奏一段,分分合合,让琵琶与古琴各领风骚,且彼此相扶助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