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夫人”晏启正被王兴展臂挡住,“我有话想对子嫣说。”“还有什么好说?”卫夫人把女儿往身后拉,“你在外面风流快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子嫣?”“我——”原本想私下与卫子嫣解释,见到这副光景,晏启正也顾不得当着其他人的面。“卫夫人,春脂玉暖的事是个误会。那日我与守忠只是过去装装样子,就喝了些酒,并无其他荒唐行为。”“装样子?”卫夫人哪里肯信?“装给谁看?”“……”到底有些难以启齿,晏启正迟疑地看向卫夫人身后。卫子嫣露出半张脸,一双乌朦的眼睛幽幽地望向他。罢了!晏启正将心一横。“子嫣与我赌气多日,实在猜不透她的心思。故而与守忠做戏,进了兰汀坊,派人递信给子嫣,想看看她会不会像从前一样紧张,赶过来阻止……”这一番说辞着实出乎意料,几乎惊掉众人下巴。秋落和王兴的嘴张得快塞进一颗鸡蛋。卫子嫣满脸错愕,卫夫人也是全然没想到的诧异。晏启正咬了咬牙,一鼓作气继续把话说完:“此举委实荒唐,故而今日特来向子嫣解释、赔礼道歉。”“谁知道真真假假?”卫夫人回过神来,再开口的语气已不如刚才那样硬邦邦。“启正发誓,所言句句属实,并无半点为自己开脱。”话到这儿,卫夫人几乎不再怀疑。毕竟自幼看着晏家小子长大,还是颇为相信他的为人。虽说此等试探行为的确荒唐,但与真正寻花问柳相比,情节自然轻了许多。卫夫人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冷淡的脸色也有所缓和。“嫣儿?”她握握女儿的手,现在要看女儿的意思。卫子嫣赌气不嫁也令她头疼,总不能一直无限期地拖下去。解铃还须系铃人,眼下正是好时机,他们两个要是把误会说明白了,女儿也就不会再郁郁寡欢了。这些话卫夫人没说出来,子嫣却懂娘亲的意思。不远处,晏启正也在看着她。他出现在这里,当然不是为了上香。多半已去过卫府,听门房的人说了才追到这里来。即便今日再寻借口躲开,明日、后日又该怎么办?她不想继续编造谎言,也根本骗不下去。熬到如今的地步,她真得累了。“娘,要不您先回?”卫子嫣暗暗下了决心。卫夫人露出一丝欣慰之色,交代晏启正:“那我把嫣儿交给你,晚些时候送她回来。”晏启正连忙抱拳一躬:“多谢卫夫人成全。”马车驶离,卫子嫣身边只剩晏启正。想到即将坦承一切,不由自主开始紧张,手中绞着手帕的样子被晏启正瞧在眼里。“今日天气不错,不如去后山走走?那边人少。”不知她这番是紧张羞涩,或是不自在,晏启正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温和。玄奕寺建在半山腰,这边香火兴盛,往来香客不断。后山则人气骤减,秀美幽静。满山遍野的青葱翠绿,树荫下还有成片野花。卫子嫣默默跟在晏启正身后,毫无半分登山赏景的闲情雅致。决定坦白是一回事,怎么开口又是另一回事。她在琢磨如何解释才好收场,奈何绞尽脑汁也找不到头绪。只要她说出真相,势必又是一场疾风骤雨。好在晏启正并非真心想娶她,只到报恩的程度,大概发一通火也就过去了。但他这个人每回生起气来都凶巴巴的,还不知道发起火来会怎样?那日在樱林,她可见过他杀人……卫子嫣乱七八糟地胡乱联想,冷不丁撞上了什么,有点硬又不是很硬,还带着体温与熏香的味道。眼前一片朦胧的冷白,她醒悟过来,连忙向后一退。晏启正转过身来,探究的视线落在她脸上。怕他问自己为什么撞上来,卫子嫣先声夺人:“你怎么突然不走了?”也不知晏启正瞧出什么没有,只见他手往旁边一指:“想问你,要不要在此处歇歇脚?”顺着他指的方向,一处凉亭入得眼中,卫子嫣心里道了声“难怪”。凉亭临近山崖,两步之外便是幽深的山谷。坐在这里可以一览后山风光,但卫子嫣探头朝下看了一眼,立刻吓得缩了回去。此地着实危险!万一起了争执,不小心坠崖如何得了?卫子嫣心中惊怕,回头却看到晏启正拿着一张帕子,正在拂拭石凳上的尘灰。擦完凳子,又擦拭石桌,同时示意她坐。“……谢谢。”难得听她对自己道谢,柔柔的声音落入耳朵里,倒是分外微妙——好似头一回彼此这般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