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死?”旁边一个腹部缠着粗糙海草崩带的战士猛地抬起头,他半边脸因中毒而僵硬,说话有些含糊,但眼中的火焰却异常明亮。“石矛大哥!我们礁石族三十个兄弟进圣殿,就剩下这几个!石盾大哥还躺在那儿不知死活!这仇,不报吗?墨黎那狗贼在祭典上用陛下的头献祭,我们…我们就看着?”他激动地想站起来,却牵动了腹部的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暗红的血又渗了出来,但他咬着牙,死死瞪着石矛:“就算死!老子也要咬下墨黎一块肉!死他娘的祭坛上,也比窝囊地烂在这珊瑚缝里强!”“对!石柱说得对!”另一个中毒较深、几乎握不住武器的战士也挣扎着低吼,声音嘶哑。“陛下都不怕,我们怕什么!横竖都是个死!老子宁愿死得像个礁石族的战士!让那些投靠墨黎的软骨头看看!”“可是…”石矛看着兄弟们眼中重新燃起的、近乎疯狂的决绝,又看向气息奄奄的战友,巨大的痛苦撕扯着他。“我们拿什么拼?拿命去填墨黎的刀口吗?兄弟们…还能拿得动武器吗?”压抑的喘息声再次响起,带着伤痛带来的沉重和现实冰冷的残酷。老护卫长浑浊的眼睛在沈奇逸和激动的礁石族战士之间来回转动,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忧虑和挣扎。他带来的消息是绝望的引线,此刻却被沈奇逸点燃了同归于尽的火种。“陛下…”老护卫长看着沈奇逸毫无表情的脸,小心翼翼开口,声音干涩。“王城现在…铁桶一样。墨黎的亲信卫队接管了所有要害,祭典当天,守卫只会更多。荧光族…还有几个贪图好处的小族,都派了人手加入搜捕和警戒…我们这点人,恐怕连靠近广场都难…”“我知道。”沈奇逸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深海最底层的寒流。她终于低下头,目光落在掌心萧策冰冷的小身体上,指尖感受着那微弱到几乎停滞的脉搏。她的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但动作却异常轻柔,小心地拢着那小小的生命。“我知道墨黎布下了网。”她抬起头,目光越过嶙峋的珊瑚,投向幽暗水域的深处,仿佛穿透了重重海水,锁定了那座即将举行血腥仪式的王城。“他想要我的头,献祭给海洋,踩着我登上王座。”她收回目光,视线缓缓扫过每一张或愤怒、或绝望、或痛苦的脸。“他以为我们完了,像砧板上的鱼,只能等死。”“他以为他掌控了一切,谎言成了真理,背叛成了忠诚。”沈奇逸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而是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带着刻骨的嘲讽和杀意。“那就让他等着。”“等我们,”她的声音陡然拔高一丝,如同冰棱碎裂,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在祭典上,在所有族人面前,亲手撕碎他的谎言!把他沾满族人鲜血的爪子,从他偷来的王座上,扯下来!”石矛胸膛剧烈起伏,灰紫色的毒素似乎都因这强烈的情绪而波动了一下。他看着沈奇逸眼中那两簇冰冷燃烧的火焰,那火焰里没有恐惧,只有焚毁一切的意志。一股久违的热血,混杂着悲愤和决绝,冲垮了他最后的犹豫。“好!”石矛猛地用还能动的左手,狠狠锤了一下身下的沙地,激起一小片浑浊。“陛下!礁石族剩下的几条命,交给你了!祭典那天,我们就是陛下手里最硬的矛!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死也要撕下墨黎一块肉!”石柱和其他战士低吼着应和,眼中重新燃起战意,尽管他们的身体依旧虚弱不堪。老护卫长看着这群伤痕累累却爆发出惊人意志的礁石族战士,又看看沈奇逸那不容置疑的神情,浑浊的老眼里也渐渐泛起一丝狠厉的光芒。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陛下…既然您决心已定,”老护卫长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隐秘的激动。“我…我带来的,不止是坏消息和这块传讯贝。”他警惕地再次扫视了一下珊瑚迷宫外围,确认安全,才凑近沈奇逸,声音几乎细不可闻:“我离开王城前,偷偷联络了几个…几个信得过,也对墨黎恨之入骨的老兄弟。他们…他们不敢明着反抗,但一直在暗中留意。”“其中两个,一个在王城守卫营当杂役,一个在祭司殿外围负责清理祭品。”老护卫长语速加快,“他们传回消息,墨黎为了加冕祭典,抽调了大批精锐守卫拱卫祭坛和王宫,王城外围几个区域的巡逻反而比平时松懈了。尤其是‘沉渊旧港’那片废弃的码头区,靠近火山灰沉降带,环境恶劣,平时就没什么人,现在更是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