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匆忙,脚步虚浮。谷雨紧随其后,抓起被傅岐落下的水鬼刀,喊道:“小王爷,您这急急忙忙的,去哪儿呢!”傅岐翻身上了马,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落在他的肩上,他挑了挑眉,大声笑道:“回平城!你家王妃在平城等我呢!”他扬着马鞭,往前疾驰的功夫,还没忘吩咐着谷雨:“你且叫上花红玉,告诉她花婷不日将从阊都归家,让她抓紧往平城赶,大家一块过个好年!”归家。归家。傅岐骑着山鬼,狂风肆虐,飘雪打在他的脸上,可他却觉不出半分冷意。反而觉得心肠激荡。他从前没有家。平城的王府于他而言不过是个落脚地。可如今傅岚住在府中,再提起平城王府,傅岐只觉得缱绻。有心上人的地方才叫家。傅岐夜袭千里,踩着茫茫月色进了王府大门。没有人知晓他临时归来的消息,因而夜色下,被大雪笼罩的王府纯洁静谧。落雪挂在枝头,树梢上结着晶莹的冰,冰柱玲珑剔透,倒映着归家的人。窸窣的脚步声在院中响起。傅岐的靴子踩过碎雪,脚起脚落,积雪很快就覆盖在了鞋印上,除了寂静的大雪,再没有谁知道有人怀揣着一颗炙热的心,这样迫不及待的回到了李沉壁身边。虽然已是子时,但李沉壁并未入睡。非但没睡,他还偷偷在白日里藏了壶冷酒,趁着槐月睡了,独自一人躲在书房里头小酌。因而直奔卧房而去的傅岐愣是扑了个空。床上没人。纱帐来回飘着,空荡荡的屋子连热气都快散尽了。人呢?他连夜从北境跑回来,山鬼都跑得累趴下了,他那么大一个小王妃呢?傅岐急得都要去把唐伯叫起来,满府去找人了。结果走到院中,就见着书房那头烛光幽暗。似有人影晃动。傅岐推门走进书房的时候,正好见着李沉壁仰头喝着冷酒。冷风猛地灌进屋内。李沉壁一口冷酒含在嘴中,瞪着一双眼珠子,不可置信地看向来人。口中的酒滑下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在喉中堵到了,呛得李沉壁差点把薄薄的喉壁咳破。李沉壁弯着腰,松着领口,低头的时候只见到一双黑靴走到了跟前。脖颈上的软肉被捏住了,力道不大,但傅岐带着茧的指尖捏得他皮肉生疼。他嘶了一声,低声道:“发什么疯。”傅岐一只手捏着李沉壁的脖子,一只手从他身侧绕过去,趁着李沉壁不注意,拿过了桌上的酒壶。他喝了一口,凉意直冲肺腑。傅岐本就深邃的眼眸愈发黢黑一片,他有些用力地捏了捏李沉壁,神色阴沉,“病才好,就躲起来喝冷酒?嫌自己命太长活太久,给谁找罪受呢。”李沉壁咳得眼尾泛红,他面无表情地拿过酒壶,“与你有何干。”冷酒下肚,等那一股凉意缓过去,手脚就开始慢悠悠地变暖了。李沉壁拖着木屐,慢吞吞地坐回了椅子中,椅子上搭着一条纯白的鹤裘,浓密的茸毛裹住了李沉壁的半个身子,他窝在鹤裘中,看上去既精致又高贵。只是神色看着有些冷淡。一双眸子冷噤噤地望着人。像一头无情无欲的狐。傅岐被李沉壁这副模样气笑了。他双手叉腰,在原地转了两圈,最后语气无奈:“祖宗,你今儿喝冷酒,明儿吹冷风,到头来病倒难受,折腾的还不是我。”“上回病的时候我没睡过一个好觉,心整夜揪着,生怕你哪里难受没顾上,就当你行行好可怜我,消停几日吧。”傅岐哄着李沉壁。李沉壁哼了一声,倨傲清冷,他不咸不淡地掀了掀眼皮,“傅岐,你与我什么干系,我凭和要可怜你。”作者有话说:傅岐:好想扒了你的衣服直接爆炒!你说我们什么关系!“什么关系?”“洞房花烛夜,是我掀的红盖头。”“北凉王府喊了你大半年的‘小王妃’,你与我日夜交颈而卧,你说我们什么关系?”傅岐往前走了几步,贴着李沉壁的身子,似笑非笑:“难道说,你想睡了我,不负责?”“傅小王妃,我们北凉规矩森严,可没有你这样下了床不认人的作风吶。”李沉壁一脸震惊,片刻后,他恼羞成怒:“傅岐,你要点脸!”傅岐摸着鼻尖,要什么脸,脸重要还是人重要?书房内的气氛有些诡异。李沉壁脸皮薄,听了傅岐的话只觉得又羞又恼,他搓了搓脸,直到脸上的滚烫消下去,他才重新开口,“如今老王爷丧仪已了,休书你也早给我了,傅岐,我何时能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