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喝啊,像您这般思虑过多之人,待积郁成疾,只怕大罗神仙来了也难救!”最后这话,是说给傅岐听的。开好药,邹光斗便拍着屁股离开了。李沉璧有些不自然地坐在椅子上,不远处傅岐阎罗似的站在那一动不动,他也不知说些什么,手中捏着邹光斗留下来的药房,指尖轻巧灵活地将方子折成了一只纸鹤。傅岐怎么还不走?他这么闲?李沉璧发呆的功夫,手中的药方就被傅岐抽走了。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帐内烛光,傅岐面无表情地说道:“待你回了平城,我会让唐伯将这些药材都送到你院子里去……你……”傅岐欲言又止,带着一丝怒火,压低了声音道:“你对自己的身子究竟能不能上点心!”病成这个样子,做给谁看!“还有,”傅岐眸光一片寒意,“你身边的那些侍卫,以后就留在北境,不必跟你回平城了。”“手底下没人了,我看你还能掀出什么风浪!”傅岐恶狠狠地留下这句话,扭头出了帐子。坐在椅子上的李沉璧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也好,人没死。留在北境,呆在傅岐眼皮子底下,料他们也没法子再向阊都通风报信。如此也好。李沉璧缓缓伸出手,烛光打在手背上,多好啊,他的这双手,还是干干净净的。精神不济,李沉璧坐在那想事情,没一会功夫就歪着脑袋昏昏欲睡。临睡前还在想着,既然傅岐帮他解决了这群侍卫,作为谢礼,他也得告诉他王府里头的人手不干净一事。先前从王府逃离的刺客,始终下落不明,若是没有助力,李沉璧不信他能悄无声息地离开北凉王府。心里这样想着,奈何这身子实在不争气。李沉璧其实是有意识的,但浑身上下软绵绵的,耳边吵吵嚷嚷,眼睛就是睁不开。大半夜帐子里头灯火通明,傅岐一脸不耐烦,“你到底行不行?”邹光斗将药碗搁在案几上,破罐子破摔,“老头子我行不行自有姑娘知道,倒是将军你,既然这么担心殿下安慰,何必将人从王府带到咱们北境来,营地苦寒,你瞧瞧,好好一个人被你折磨成什么样子了!这药灌不进去,将军您可得担一大部分责任!”花红玉和谷阳在边上看热闹,两人脑袋贴着脑袋,嘀嘀咕咕。花红玉:“阳阳,我怎么觉着主子近来脾气愈发暴躁了呢?”谷阳皱巴巴一张脸:“是啊,你不在,主子只冲我一人发火,日子过得可惨了。”“啧啧啧,还是要找女人啊,要不然……”花红玉笑得不怀好意。“要不然什么?”花红玉上下打量了着谷阳,嫌弃地啧了一声,“你哥这些年都教了你什么?阳阳啊,长点心吧,都是大人了!”谷阳眨了眨眼睛,终于听懂了花红玉说的意思,脸一下通红,他咬牙切齿:“玉姐,你还是不是女人了!花红玉微微一笑,“老娘我如假包换,纯娘们。”傅岐:“……”他一声怒吼:“你们两个,给我滚出去!”谷阳鬼鬼祟祟,“玉姐,主子这是缺女人了吧?”花红玉了然一笑,“那不然呢?”傅岐拧了拧眉心,这两糟心的玩意。老神在在地坐在凳子上,摇头晃脑:“欲者,需泻也。将军,玉娘话糙理不糙,没说错。”傅岐用力拍了一掌,“好好喂你的药,凑什么破热闹!”邹光斗摊了摊手,朝床榻上睡得昏沉的李沉璧努了努嘴,“这药老夫是喂不进去了,您自个儿想办法吧。”一碗药已经洒了半碗,李沉璧的衣襟都湿了,再喂下去,也不过是浪费汤药。傅岐一脸不耐烦,“既如此,那等他醒了再把药端过来。”邹光斗摇头。傅岐:“怎么又不行?”“小殿下不喝这药啊,就醒不过来。”“那你赶紧喂啊!”傅岐简直想把这糟老头子叉出去。“这不是小殿下昏睡着,喂不进去嘛……”邹光斗有自知之明,再待下去他只怕就要被傅岐一脚踹出营账了,他收拾好东西,一边麻溜说着‘主子您自个儿想办法给殿下把药喂进去哈’一边跑的飞快。临走前还留下一句‘这药可一定要喂,要不然殿下的烧退不下去赶明儿人都要烧傻了’!傅岐面无表情,心里毫无波澜。喂药?扯犊子呢,从小到大他连药都没喝过几回。李沉璧安静地躺在床榻上,棉被遮住了他半张脸,呼出的热气烘的他面色潮红。傅岐将被子往下拉了拉,光洁的额头上一片潮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