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愈骨头是软,老王爷铁了心想去阊都那个传闻中美的不可多得的小殿下,他们做客卿的,再怎么受主家重视,说到底也只是个奴才。主子的事,他们哪里有脸管。也是如今老王爷病倒了,东窗事发,世子连夜从北境赶回来,这才抢在了‘新王妃’进门得了消息。若真是在新婚夜当晚世子回来,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常愈呵呵笑着,语气圆滑,“世子,如今王府诸事可都得靠您呢,小的都听世子您的。”傅岐握着水鬼刀,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听我的?那我说今日我就去砍了那狐狸精,你怎么又不同意了呢?”屋子里头没人敢吭声,各个眼观鼻鼻观眼,恨不得在地上打个洞从书房里头爬出去。傅岐舔着后槽牙,皮笑肉不笑,“我倒是要看看,阊都来的狐狸精当真有没有这个胆子,进我北凉王府的门!”“世子,那可是当今太子的幼子,听说那模样,在阊都都是数一数二的貌美。”常愈小声补充道。傅岐没见过李沉壁,也没听说过李沉壁在阊都的那些传闻,傅岐只是想着他那好色的老子冒着被人笑话都要将傅岚娶进门,既然如此,傅岚怎么都该有个好样貌才对。想到此,傅岐转着手上的鹿骨扳指,诚心诚意地问道:“常先生,你说这人得好看成什么样子,才能让我老子这种看遍天下美人的都忍不住想要娶回来呢?”常愈一脸认真地摇头:“世子爷,您这问题,小的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他们大家伙谁也没见过传闻中那位即将要嫁进来的‘小王妃’啊。傅岐起身,大步走出了书房。好奇么?这是自然的。大周开国,这可是头一位男妃,谁不好奇这人究竟长成什么模样啊。婚期越近,北凉王府里头的氛围就越奇怪。原本一头扎在北境大营里头的小世子也不走了,每日在王府里头晃悠,老王爷病重,一拨又一拨地大夫来瞧了,也说不出一个准话,人就那样瘫在了床上。傅岐坐在一旁望着他老子口齿不清的咿呀,不客气地笑了笑,“知道你记挂那没过门的小娘,放心,过几日洞房花烛夜,我这个做儿子的替你去瞧一眼,若真是好看,我让他来伺候你好不好?”傅岐这话说的阴阳怪气,北凉王面红耳赤,可偏偏越着急,越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爹,你说你都一大把年纪了,学什么不好,偏学别人梅开二度,怎么着,开过头遭报应了吧。”傅岐翘着二郎腿,一双眼戾气横生,他真是厌极了老头,半生风流,耽搁了多少好女子。他娘那样美丽,傅岐到现在都记得他娘笑起来的模样,一双眼睛温柔的就像是挂在天边的月亮,可那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被他老子蹉跎了。世间情爱是最无用的东西,他娘就死在了情爱上。傅岐望着如今中风瘫在床上的老头,英俊的面孔上尽是不屑,“你就算娶回来了一个天仙又如何呢?赶明儿我就把人拉到你跟前,一刀捅干净了,日后等你去了,黄泉底下再来伺候你,你觉着好不好?”傅风霆气得目眦欲裂,口水顺着半开的齿缝往下流着,他瞪着双腿,浑身抽搐般地看向傅岐。“逆……逆子!”傅岐放声大笑,“我是逆子?你一大把年纪给我娶回来一个小娘,还是个男的,你又是什么?你对得起我娘吗!王府里头的那些莺莺燕燕还不够你折腾,你还要三书六礼地把人娶进门,让那男狐狸精做我小娘?傅风霆,你这是在膈应谁呢!”傅岐一脚踹翻了矮凳,扬长而去。满脸戾气,战场上带下来的肃杀之气怎么也散不尽。婚期说近不近,说远却也不远。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这天从晨起便没有一个好日头,明明都快开春了,可前儿夜里竟然还落了雪。北凉白茫茫一片,就在这片苍茫之意中,一路从阊都而来的车队悄无声息地进了北凉王府。王府上下都知道如今老王爷中风在床,府中的话事人是小世子,王府上下也都知道小世子厌弃如今这位还未进门的‘王妃’,因而谁也不敢给阊都来的这批人什么好脸色。李沉壁被抬进了一个小院。领路的王府管家将李沉壁送进小院后,除了一句‘稍后世子爷会来瞧您’之外,便再未说半句话。李沉壁盖着盖头,安安静静地坐在小床上,也没人搭理他,跟着他从阊都来的人乌泱泱一堆全都挤在了院子里,才下了雪,天寒地冻的,没一会功夫,槐月就偷偷溜进来,呵着气小声说道:“小殿下,外头的侍卫都要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