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荒唐极了。傅沉西听他这样问,陡然来了兴趣,他一把掀开衣袍,坐在了霍汀州身边,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怎么,小霍大人关心本王?”“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霍汀州早就和傅沉西撕破了脸皮,也不装什么君臣恭敬,此时此刻眼底只剩下对傅沉西的厌恶。他挣扎着坐了起来,问道:“我久未上朝,我且问你,陛下如今将你派去青州,你可知究竟是为何?”傅沉西摇头。霍汀州也不知是无奈还是心焦,一时间竟然咳了起来,他佝偻着身子,咳得面色通红,眼尾泛着红潮。啧,傅沉西一声叹息。他的拇指覆在霍汀州眼尾,搓了搓,轻声道:“小霍大人怎么还和小孩似的,眼皮这般薄。”仿佛一用力,这层皮就要搓碎了。“滚开。”霍汀州眉眼低垂,冷冷说道。傅沉西听话地坐远了一些,只是目光仍留恋在霍汀州身上。“柳霆这一趟,决计会死盯着你,上京你可有什么对策?”傅沉西摇头,“要什么对策?难不成要我联合霍知敬,造反?”说到这,傅沉西戏谑地笑了笑,“本王若是造反,小霍大人可愿意……”“大逆不道!”霍汀州眼风一扫。傅沉西神情无辜,“是你问的我,可有什么对策。按照如今情形,唯一的对策就是本王在青州起兵,杀回上京,这才无后患之忧。”说完,他摊了摊手,循循善诱:“小霍大人,其实您心里也清楚,这是本王唯一路,不是么?”“玊玉,怎么样,要不要同我一块走这条路?”傅沉西的话犹如蛊毒,缠绕着霍汀州的每一寸理智。霍汀洲闭着眼睛,假装没有听见傅沉西的话。傅沉西摸了摸鼻子,阴阳怪气地说道:“小霍大人清高,瞧不上这些手段,是本王忘了。”这原本应该是很热闹的悬泉置,但因为傅沉西一行人住了进来,再加上柳霆手底下的锦衣卫将这团团围住,将住在这里头的往来行商全都吓跑了。夏夜蝉鸣,听的人心头烦闷。傅沉西和霍汀洲住在一间屋子,夜里头本就潮湿闷热,再加上长手长脚的傅沉西紧紧抱住了霍汀洲,睡到半夜,霍汀洲就被热醒了。他睁着双眼,望着悬在头顶的床幔,睡意全无。耳畔浅浅的呼吸声停了,温热的喘息贴在耳廓,傅沉西压着嗓子,带着睡意问道:“大半夜的不睡,等我本王给你暖床?”霍汀洲没好气的推了一把傅沉西,这床再暖下去就该着火了。“傅沉西,我问你一句话,且我只问你这一次,若你不愿说,便算。”寂静的夜里,霍汀洲突然碰了碰傅沉西的胳膊。半晌后,才听见傅沉西懒洋洋地说道:“小霍大人想问什么?”他似乎从来都是这般散漫倦怠,也不知是有什么事,能让他提起兴致来的,霍汀洲不想猜,也不愿猜,他如今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傅沉西,你究竟,想不想要那把龙椅。”先是一阵低沉的笑意,紧接着整张床都在抖动,傅沉西笑得有些肚子疼,他伸手捂着霍汀洲的眼睛,似乎是觉得他笑得模样太难看了,不肯让霍汀洲看个真切。“你……你笑什么!”霍汀洲有些羞恼,仿佛他刚才问了什么蠢问题。傅沉西揉了揉霍汀洲的脑袋,“小霍大人,我笑你天真啊。”霍汀洲愤愤将傅沉西的手推开了,躺的离他远了些,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若不想回答便罢了,何苦这样嘲笑我。”霍汀洲这样问,不过是如今他、父亲、长姐、昌兰,上京城中这样多的人都被绑在了傅沉西这条船上,可他到头来,却连傅沉西究竟在想什么都不清楚,摸着石头过河他受不了。就算是被迫成为一个亡命之徒,他也想手中的筹码能够多一分。而摇摆不定让人难以掌控的傅沉西,无疑是这场赌局中唯一的变量。“小霍大人,你问我这话,有意思么。”傅沉西的语气突然变得淡漠,了无意趣,他拨弄着霍汀洲散在枕边的长发,“从始至终,都是霍知敬推着我走上这条路的,到如今,你们来问我情不情愿,有什么意思?”傅沉西语气讽刺。他一个闲散皇子做得好好的,谁也碍不着谁,说句实在话,当年傅沉西唯一的心愿就是成年后隆德帝能够开开眼,注意到他这样一个卑微的皇子,赏赐一块不大不小的封地给他,这辈子他就能离上京远远的了。说来可笑,不管信不信,傅沉西最开始,当真是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借着窗外的月光,傅沉西意味深长地说道:“小霍大人,本王有什么想法,不都是得看你们霍家有什么想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