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点要派人去公主府寻你了,怎的昨儿的席面,今儿才回来。”霍娉婷风风火火地招呼着霍汀洲回厅子,她摸了一把弟弟的手,‘哎’了一声,“这是怎么了?身上这样烫!”“桐叶你这小子怎么伺候的公子,该打!”“小姐,是公子执意从公主府走回来的,小的也劝不住啊!”桐叶苦着一张脸。霍家就这两姐弟,霍汀洲又没娶妻,因而偌大一个宅邸,霍娉婷说一就没人敢说二,再加上霍汀洲平日里最听长姐的话,眼下他病倒了,霍娉婷插着腰训斥桐叶时没人敢求情。“哎呀,公子晕过去了!”桐叶眼尖,眼瞅着霍汀洲像片秋叶似的往边儿倒去,连忙奔到他跟前,当了个人肉垫子,任凭霍汀洲倒在了他身上。伴随着桐叶的这一声尖叫,霍府外头紧接着又响起了一声尖锐而刺耳的长调——“翊王殿下到!”霍汀洲其实有意识,但他就是脑袋昏昏沉沉,不愿细听外头的动静。隐约间,他好像听见有人喊了一声‘翊王殿下’。翊王来做什么?霍汀洲眉头紧皱,只觉得无比恶心。再然后耳边便是一阵细碎而又嘈杂的说话声,霍汀洲只觉得浑身滚烫,但骨子里头却又泛着冷意,冰火相交,他难受地整个人都蜷在了塌上。霍娉婷着急上火,叉腰站在廊下骂人,她一贯是这样的秉性,下人们紧赶慢赶地去外头找大夫。“大小姐,”傅沉西披着白狐狸毛缎青花纹样的大氅站在一旁,打住了霍娉婷的话头,见他微微笑道:“本王府上养了几个大夫,对这种伤寒病症很是拿手,若大小姐不嫌弃的话,本王派人将他们接来替小霍大人瞧一瞧可好?”霍娉婷这才留意到这位翊王殿下,他们府上平日里和这些皇宫贵族没什么往来,因而今日翊王突然到访,霍娉婷其实是很意外的。“既是翊王殿下府上的大夫,那定然是极好的,只是如此一来,太过于麻烦殿下了。”霍娉婷摸不准傅沉西为何突然来她们府上,再者上京早有传闻,这位翊王只怕来日便是太子之位的不二人选,因而霍娉婷为了不招惹是非,平日里也是不愿意自家弟弟和翊王过于亲近。“怎会麻烦。”傅沉西笑得人模狗样,居高位的气势不经意地流露出来,他摆了摆手,朝侯在不远处的小厮低声说了几句,紧接着便听见小厮忙不迭小跑着离开了。眼见请大夫的事有了着落,霍娉婷行了个礼,“臣女多谢殿下关怀,来日小弟病愈,必当让其登门拜谢殿下。”“大小姐客气了,昨日本王喝醉了,若不是小霍大人照顾本王,只怕昨夜酒劲上来,本王还有的受呢。”傅沉西没端什么架子,眉眼间也俱是客气,“瞧,昨儿弄脏了小霍大人的衣裳,这不,本王命手底下人洗干净了,亲自给小霍大人送来了。”霍娉婷心里头泛着嘀咕,似是不信翊王殿下会为了件衣裳亲自来一趟霍府。说话的功夫,府里头的管家突然找到了霍娉婷,说是在庄子上出了点事,还请大小姐去前头处理一下,霍娉婷略带歉意地望着傅沉西,正想说‘今日不便招待殿下,还请殿下恕罪,来日必当让小弟亲自上门向殿下致歉云云’,结果霍娉婷就听见傅沉西体贴地说道——“小霍大人病着,小王可否进去探望一二,大小姐若有事便先行,本王自便就是了。”傅沉西都这样说了,霍娉婷还能说什么,翊王殿下不懂得看脸色那是因为他身份高贵,平日里没人敢忤逆他,可他们府上还没人能够惹得起这尊佛爷。“你们也都下去吧,不用你们在跟前伺候。”傅沉西赶走了身边伺候的人,自然而然的,霍府的下人也都眼色极好地退下了。一时间院子内静的只剩下了树梢上的鸟雀啼鸣。傅沉西推门踏进屋内,霍汀洲的屋子里头摆满了书,正门对着的便是一张宽大的木桌,桌旁散落着凌乱的纸张,以及看了一半搁在旁边的书籍。再往里头走,便是一间内室,霍娉婷知道这个弟弟不爱人伺候,也没吩咐人给霍汀洲换一身宽松的衣裳。傅沉西坐在了霍汀洲跟前,伸手摩挲着霍汀洲的下巴。这可真是有意思,霍汀洲其实没有半点艳丽的模样,可当他躺在下头的时候,却无端让人想起了冬日里挂在枝头的那一束红梅。冷傲、孤寂,却无半分旖旎,只让人觉得过刚易折。傅沉西轻轻捏住了霍汀洲的下巴,啧,真脆弱。还是醒过来的好,咬人的那股狠劲,特别招人。傅沉西在霍汀洲手边放了一枚玉佩,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推门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中显得格外清晰,在他离开的那一剎那,隆起的被角里头缓缓吐出了一股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