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弟弟。”沈正雄说,“二十年前,你父亲为了救他,把车开进了老桂树。”叶君泽的脸被照片砸得生疼。他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阿泽,别怨,别恨。”原来,她早就知道,沈家的秘密远不止这些。“你父亲死了,你母亲也死了。”沈正雄的声音发狠,“现在,轮到你了。”叶君泽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起昨天在急救室,沈恪替他挡刀时的眼神——那时他以为沈恪是爱他,现在才知道,沈恪只是想替他父亲赎罪。“沈老爷子。”他的声音发抖,“您到底想怎样?”沈正雄笑了:“很简单。签了这份协议,把《松鹤图》的版权转让给我,我就让你和你弟弟……”他顿了顿,“相安无事。”叶君泽接过协议,目光扫过上面的条款——“叶君泽自愿放弃《松鹤图》的一切权利,包括但不限于著作权、继承权……”他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突然想起沈恪说的话:“等我手术做完,我们去海边。”“不签。”他说。沈正雄的脸色瞬间阴沉:“你以为你能拒绝?”“我能。”叶君泽抬起头,目光坚定,“因为我有沈恪。”沈正雄愣住了。他望着叶君泽苍白的脸,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蹲在老桂树下捡桂花的小男孩——他当时也是这样,眼睛亮得像星星,说:“阿恪,等我长大,要给你画一幅画。”“你……”沈正雄的声音发颤,“你爱上他了?”叶君泽没有回答。他转身走向病房,背影挺得笔直。沈正雄望着他的背影,突然笑了:“沈恪,你教得真好。”病房门被推开时,沈恪正靠在床头,手里拿着叶君泽的画集。他看见叶君泽进来,立刻坐直身体:“阿泽,你去哪儿了?”叶君泽走到他身边,把画集放在床头柜上。他的手指轻轻抚过沈恪腕上的平安扣,声音很轻:“沈恪,你知道吗?”“嗯?”“我小时候总做噩梦,梦见自己被推进手术室。”他的指尖轻轻摩挲沈恪的手背,“我妈说,阿泽要做小太阳,要替妈妈看遍世间好风景。”沈恪的喉结动了动,眼眶泛红:“现在也可以。”“可医生说我可能活不过五年。”叶君泽的语气很轻,像在说别人的事,“沈恪,你说……我要是不在了,你会不会难过?”沈恪的手猛地收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不许说这种话!”他的声音发颤,“你不会有事的,我陪你做所有检查,找最好的专家,就算……就算要换心,我也给你找。”叶君泽望着他泛红的眼尾,突然笑了:“沈恪,你知道吗?”“嗯?”“我刚才去见了沈老爷子。”沈恪的身体僵了僵:“他跟你说什么了?”“他说,要我把《松鹤图》的版权转让给他。”叶君泽摸了摸脖子上的平安扣,“我没签。”沈恪的眼睛瞬间红了:“阿泽,你……”“因为我爱你。”叶君泽打断他,“不是因为《松鹤图》,不是因为平安扣,是因为你。”沈恪的呼吸一滞。他望着叶君泽的眼睛,突然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我知道。”“沈恪。”叶君泽轻声说,“陪我去办出院手续吧。”沈恪的喉结动了动:“好。”他伸手,轻轻拉起叶君泽的手。两人的掌心交叠,叶君泽能感觉到他掌心的薄茧——是常年握钢笔留下的,此刻却暖得像团火。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影。叶君泽望着那片影子,突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阿泽,爱不是救赎,是两个人一起淌过地狱。”或许吧。但此刻,他愿意和沈恪一起,淌过这地狱。月湾的囚笼云州到月湾的车程要五个小时。叶君泽坐在副驾驶座上,望着窗外掠过的稻田,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沈恪的衬衫下摆——那是他昨天特意买的,浅蓝底色,袖口绣着半朵未开的玉兰,和母亲生前给他织的那件毛衣一模一样。“阿泽,”沈恪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温柔,“到了月湾,我们先去看海。”叶君泽“嗯”了一声,没抬头。他想起昨晚在医院,沈恪握着他的手说“以后每天都要这样”,可此刻,他盯着沈恪腕上的平安扣,突然觉得那抹红色像道枷锁。“沈恪。”他轻声开口。“嗯?”“你说……我们要在月湾待多久?”沈恪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一辈子。”叶君泽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望着窗外倒退的香樟树,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阿泽,别把自己困在别人画的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