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恪的嘴角扯出一点极淡的笑,手指动了动,想碰他的脸,却被叶君泽抓住手腕。“别动。”叶君泽吸了吸鼻子,“医生说你不能乱动。”沈恪顺从地垂下眼,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他的拇指轻轻摩挲叶君泽的手背,像在确认什么:“疼吗?”“不疼。”叶君泽撒谎,“你疼吗?”沈恪笑了:“不疼。”监护仪的心跳声突然加快。叶君泽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抖,沈恪的体温透过纱布渗进来,烫得他心慌。“沈恪。”他轻声说,“你为什么要替我挡刀?”沈恪沉默了片刻,目光转向窗外。急救室的白炽灯太亮,把他的轮廓照得有些模糊:“因为……我欠你的。”“你没欠我。”叶君泽急了,“我妈救过你,我爸……我爸是为了护我才……”“不。”沈恪打断他,“我欠的是二十年前的自己。”他的喉结动了动,“二十年前,我坐在你父亲的车上,看着你母亲死在我面前。我当时太小,太害怕,所以帮着我父亲掩盖了真相。”叶君泽的呼吸一滞。他想起母亲日记本里的最后一页:“阿恪,别查了,阿泽的命比什么都重要。”原来,她早就知道沈恪藏在心里的秘密。“后来我长大了,成了沈家的掌权人。”沈恪的声音发涩,“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强,就能保护你,就能弥补当年的过错。可我错了……”他低头看向两人交握的手,“我连最基本的,都没保护好。”叶君泽突然伸手,轻轻碰了碰沈恪脸上的伤痕——那是刀疤男划的,从眉骨到下颌,留下一道浅粉色的疤。“不。”他说,“你保护了我。”沈恪的身体僵了僵。他望着叶君泽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昨夜在病房,叶君泽给他擦手时的样子——他的手满是血,叶君泽却像擦什么珍宝似的,一遍又一遍。“阿泽。”他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等我出院,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去哪儿?”“海边。”沈恪说,“我查过了,云州以南有个叫‘月湾’的小镇,那里的海很蓝,沙滩很软。我们可以买栋小房子,每天一起看日出,我给你画所有的画,你给我煮所有的粥。”叶君泽想起昨夜在车里,沈恪吻他时的心情——那时他以为这辈子都要陷在仇恨里,可此刻,他突然贪恋起这份温暖。“好。”他说。医生来换药时,叶君泽被护士请了出去。他在走廊里等了半小时,直到林晚拿着保温桶过来。“沈总醒了?”林晚递过保温桶。叶君泽点头:“嗯,刚醒。”“沈总让我转告您。”林晚压低声音,“今天下午,沈老爷子让人送了封信来,说……”她顿了顿,“说要见您。”叶君泽的手一抖,保温桶差点打翻。“见我?”他重复道。“说是要谈《松鹤图》的事。”林晚说,“还说……让您别怕,沈总已经在安排了。”叶君泽想起昨天在病房,沈恪翻着他的画集说:“阿泽,等我手术做完,我们去海边。我给你画幅画,就画你站在浪尖上笑的样子。”可现在,沈恪还在昏迷,沈老爷子却要见他——这中间,到底藏着什么?“我……”他犹豫了,“我要去吗?”林晚看了眼病房门:“沈总说,您必须去。他说……这是他能给您的,最后的礼物。”最后的礼物?叶君泽的心沉了下去。他想起沈恪腕上的平安扣,想起母亲临终前的眼神,突然明白了——沈恪要见的,不是他,是二十年前那个,被他父亲害死的,叶君泽的母亲。走廊的尽头,电梯“叮”的一声开了。叶君泽望着电梯里走出的人,突然觉得呼吸困难——那是沈恪的父亲,沈正雄。他穿着深灰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的皱纹里嵌着冷硬的光。他走到叶君泽面前,目光扫过他苍白的脸,最终落在他的脖子上:“平安扣,还戴着?”叶君泽摸了摸脖子上的平安扣,点了点头。“真好。”沈正雄笑了,“当年你母亲把它掰成两半,一半给你,一半给我儿子。现在,你们倒是‘团圆’了。”叶君泽的指甲掐进掌心。他想起母亲日记本里的记录:“沈伯伯说,阿恪的大哥是为了救我们才死的。”原来,沈正雄知道一切,却把真相埋了二十年。“沈老爷子。”叶君泽开口,“您找我来,有什么事?”沈正雄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照片,甩在叶君泽脸上。照片里,年轻的沈正雄抱着个襁褓,襁褓里的婴儿手腕戴着檀木珠串——和沈恪腕上的那串,纹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