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叮”的一声停在顶层。叶君泽迈出脚,立刻被一阵穿堂风冻得缩脖子。顶楼是开放式办公区,铺着深灰地毯,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落地窗外云州的天空蓝得刺眼。总裁办公室在最里侧,磨砂玻璃门紧闭,门上只挂了块“沈恪”的铜牌,没有职位。“叶先生?”清冷的女声从左侧传来。叶君泽转头,看见一个穿米色套装的女人站在茶水间门口,短发利落,耳垂戴着珍珠耳钉,气质像极了画廊里那些养尊处优的藏家太太。“我是总裁秘书林晚,沈总说您今天入职,需要办些手续。”她递来一张表格,“先填这个,然后去人事部领工牌。”叶君泽接过表格,指尖触到纸页的凉意。表格第一栏是“紧急联系人”,他顿了顿,在“关系”那栏写下“无”,电话号码空着——他没有任何亲人,老家的叔伯家早断了联系。“沈总在办公室等您。”林晚看了眼手表,“九点整,别迟到。”叶君泽的喉咙发紧。他填完表格,人事部的人递来工牌时,他才发现上面印着“总裁办公室特别助理(艺术顾问)”,编号是“001”——这是他第一次在正式场合拥有工号,可数字越小,他越觉得不安。总裁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叶君泽抬手敲门,指节刚碰到门板,里面就传来一声“进”。沈恪坐在宽大的黑胡桃木办公桌后,西装搭在椅背上,只穿了件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一截结实的手腕。他正低头看文件,钢笔在纸上划出利落的弧线,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把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切割成明暗相间的碎片。“坐。”他头也没抬,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叶君泽坐下时,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他盯着沈恪手边的马克杯——杯壁上印着“沈”字,是手写的楷体,笔画遒劲,像是用毛笔写的。“叶君泽。”沈恪突然抬头,琥珀色的眼睛里没有温度,“知道为什么招你吗?”叶君泽一怔:“面试时……您说我的眼神干净。”“干净?”沈恪笑了,嘴角扯出一点讽刺的弧度,“你简历上写着,在星芒画廊做了三年策展助理,负责过七场当代艺术展。”他抽出一份文件,推到叶君泽面前,“但星芒的记录里,你只独立策划过一场小型联展,其他都是挂名。”叶君泽心跳漏了一拍。那份文件是他的工作履历,连他忘记提交的那份临时活动方案都附在里面。他张了张嘴,想解释是画廊老板为了捧新人,把他的名字挂在其他策展人后面,但沈恪已经站了起来。“跟我来。”沈恪走到落地窗前,掀起纱帘。叶君泽跟着他走出去,才发现顶楼外侧有个露天阳台,摆着两张皮质沙发,中间放着大理石茶几,茶几上摆着半瓶威士忌和两个酒杯。“知道这是做什么的?”沈恪指了指沙发。叶君泽摇头。“谈生意的地方。”沈恪倒了杯酒,推给他,“但今天不是。”他仰头喝尽杯中的酒,喉结滚动时,叶君泽瞥见他锁骨处有道淡粉色的疤痕,像条褪色的蜈蚣。“我需要一个能看懂画的人,不是只会背艺术史的机器。”叶君泽握着酒杯,指尖发凉。威士忌的辛辣顺着喉咙烧进胃里,他想起昨晚在出租屋画的素描——画的是沈恪雨夜救他的侧影,铅笔在纸上反复摩挲,把他的轮廓擦得模糊又清晰。“你画过画?”沈恪突然问。叶君泽点头:“大学学的是油画,现在……偶尔画点插画。”“带作品集了吗?”叶君泽愣住,随即摇头:“面试时没说……”“明天带过来。”沈恪转身走回办公室,走到门口又停住,“林晚会教你熟悉流程,但别指望她会帮你——”他侧过脸,目光像把刀,“在恪世,能靠的只有自己。”门“砰”的一声关上。叶君泽望着那扇门,感觉后背沁出一层冷汗。他低头看酒杯,酒液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和沈恪的眼睛一模一样。接下来的三天,叶君泽彻底体会到了“靠自己”的含义。林晚每天早上九点准时出现,扔给他一沓文件:“沈总说您要尽快熟悉集团架构。”文件里包括各子公司财报、近三年并购案、竞品分析报告,最上面还压着一张便签:“下午三点前整理出核心数据,沈总要。”午休时,其他助理聚在茶水间吃外卖,没人喊他。叶君泽抱着笔记本去员工餐厅,打饭时阿姨多给了他一勺红烧肉,隔壁桌的实习生嗤笑:“新来的?沈总的人我们也敢巴结?”他低头扒饭,耳朵里嗡嗡作响。直到手机震动,是画廊老板周姐发来的消息:“小泽,听说你去恪世了?那地方水深,别太实心眼。”他捏着手机,指节发白——周姐是他唯一的朋友,可他连句解释都来不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