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踞马背之上的太子殿下自鼻息间逸出一声冰冷的嗤笑,那双俯瞰众生的眼眸中尽是轻蔑与不耐。
他微微扬起下颌,“你在胡说些什么?”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刺入空气,“本太子可从未说过这些话,你莫要在此血口喷人。”
他抬手一挥,袖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弧度,语气陡然森寒,“拖下去——就地正法!”
姜兰立于阶下,风拂起她鬓边碎,却拂不动她唇边那缕若有似无的笑意。
她听着太子殿下那不容置疑的判决,非但不惧,反而轻轻勾起唇角。
那笑意先是浅浅漾在唇角,继而缓缓漫入眼底,化作一片清冷光华。
“太子殿下既然先施无情,”
她声音轻柔如絮,却字字清晰可闻,“便休怪我行事无义了。”
话音甫落,仿佛有无形的号令传遍四周。
刹那间,原本肃立两旁的侍卫们同时动作——鎏金甲胄碰撞之声铿锵作响,腰间长剑齐齐出鞘,寒光如练映亮天际。
一群精锐侍卫步伐整齐划一,瞬息之间已形成合围之势,将太子及其亲卫层层困于中心,水泄不通。
太子殿下勃然变色,惯常的雍容气度荡然无存。他环视四周明晃晃的剑锋,额角青筋暴起,怒极反笑:“尔等可是瞎了眼不成?竟敢阻拦孤王!”
他猛地一扯缰绳,骏马吃痛扬起前蹄,嘶鸣声划破长空,“孤乃天命所归,五月末便要登基为帝!届时定将尔等逆贼尽数诛灭,九族不留!还不退开!”
“是吗?”一道冷澈如寒泉的声音倏然响起,穿透喧嚣直抵每个人耳膜,“你要登基为帝,那我又算什么呢?”
这声音并不高昂,却带着某种摄人心魄的威仪。
众人齐刷刷循声望去,但见宫道尽头,一道玄色身影正缓步而来。
来人身着墨色玄衣,金线暗绣龙纹在衣袂间若隐若现,墨玉冠下是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容。
他步伐沉稳似岳临渊停,周身散着令人不敢逼视的凛然之气——那是一种久居上位者方能淬炼出的王者风范,宛如天神临凡,教人望之生畏。
太子殿下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尽褪,连缰绳自手中滑落都未曾察觉。
他嘴唇哆嗦了半晌,才挤出破碎的音节:“六、六弟??怎会……怎会是你?”他双目圆睁,仿佛见到幽冥归来之人,“你分明已经……”
最后那个“死”字卡在喉间,竟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冷向笛唇角微扬,笑意却未达眼底:“皇兄就这般盼着朕死,好窃取朕的江山,是也不是?”
他声音陡然转厉,如出鞘利刃,“朕早已洞察你的狼子野心!此番不过是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他目光如电扫向众侍卫,“来人!将逆贼拿下——立地处决!”
此时,姜兰缓缓自人群中走出,朝服上的蹙金绣凤在日光下流光溢彩。
她唇角噙着一抹淡笑,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实不相瞒,太子殿下。初次您命我献上那枚‘毒丸’时,我并未让六殿下服食,反倒将您的全盘谋划和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