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指颤抖了好几下,才能把那张offer拿起,却发现下面还挨着一份东西。她翻过去,那是哥伦比亚大学的offer。申请人,郁思弦。她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郁思弦别开了视线,没有再看。他们这一段时间相处得很不错,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如果没有这件屋子的话。即便里面没有偷拍照这种龌龊的东西,他也不会侥幸到,以为他这种行为是正常的。但他不可能在她来坦诚问他的情况下,对她撒谎。“阿照,觉得恶心吗?”他低垂着头,明明站在走廊明亮的灯光下,却像是被送上了绞刑架,等待最后的审判。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低沉,“如果是别人这么做的话,可能会吧,但因为我爱你,所以还好。”郁思弦起先已如被判死刑一样闭上了眼,但在听到最后一句时,他倏然抬起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陆照霜手里还握着那两份offer,看着他的表情,几乎像要哭出来。郁思弦立刻上前,有点不知所措地捧住她的脸,“阿照,哭什么?”“你一直被困在这个房子里吗?”“我没有……”“我要你去想的那件事,你想到了吗?”“前两年我不该疏远你。”“不对,”陆照霜摇了摇头,直接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失眠的?”“……我从小睡眠就不好。”“这我知道,我是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严重到要吃安眠药的?”“……”“什么时候?”郁思弦有些狼狈地别开视线,吐字都有些艰难,“两年前。”啊……果然,他不肯告诉她的事情,总是与她有关。陆照霜好像终于明白,那天她听到郁思弦说起公园的退休乐队时,那种堵到发紧的感觉是什么了。原来是心痛啊。她嘴唇颤动了一下,但到底没有哭出来,反而揪住他衣领,迫使他直视她的眼睛,“郁思弦,我应该不是什么很糟糕的人。”郁思弦立刻道:“当然不是。”“所以喜欢我这件事,不应该让你的人生变成一片废墟。”郁思弦瞳孔微微一震,“阿照……”“我们一起慢慢调整,尽量控制,少吃点安眠药,好吗?”他喉咙有些微的干涩,“好。”“你可以继续留着这个屋子,但不用再藏起来。如果你喜欢记录,我们可以一起做手账,好吗?”“好。”陆照霜看着面前的这个人。他无数次欲言又止地吊她胃口,也同样无数次,把最脆弱的自己坦露在她面前。他也许不够热烈不够坚强不够勇敢,但即便是这些不完美的地方,也一样让她觉得,深受吸引。如果说十四岁时的心动,是热烈滚烫的夏天,满街风声蝉鸣都掩饰不住的剧烈心跳。那二十七岁的心动,就是漫卷进无边的夜幕里,足以弥合所有伤痕的满天月色。她抬手捧住他的脸,“思弦,我很高兴,你能带我去搁浅,把我从之前那种状态里拉出来,我希望你也是。我会好好注视着你的,也请你好好注视你自己的人生,好吗?”郁思弦的回答,是紧紧把她搂进怀里的拥抱。她也同样,紧紧回抱住他。*盛夏再次降临申城,即便已经到了下午四点,温度依然十分可怖。郁思弦下了车走到门口的这一会儿功夫,就已经被热得出了一层汗。他以前其实不怎么畏热,现在这样,大概是调作息确实对身体有影响。打开家门,他扯掉领带,准备换身衣服就赶去阿照的livehoe,却发现玄关墙上贴着一张便利贴,是阿照的笔迹。【请上二楼(^v^)】他揭下便利贴,看着后面的颜文字,眉眼不自觉微微弯起,如她所愿上了楼。墙上又贴着一张便利贴,【请向前走到第五扇门→】郁思弦停在了过去的那间暗房前,门口的便利贴写着——【请打开,按顺序有序观看(^v^)】他不明所以地推开门,然后因视线所及,愣在了当场。……如今逃出人间的演出一票难求,不卡着放票的点去抢,根本不可能拿到,好在郁思弦作为发售渠道方,总不会被一张票难倒。但,livehoe里人满为患,拥挤得人人平等。郁思弦倚着二楼的栏杆,尽量不和旁边的人碰到,并第n次怀疑,他果然是在自作自受。没一会儿,演出正式开始,陆照霜第二个出场,一只手握着小提琴和琴弓,另一只手将两指并在额边,向台下轻轻扬起。欢呼她名字的声音几乎要掀翻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