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思弦若有所觉,转过身来,“你来了?”“嗯,”陆照霜不太自在地拂了下头发,朝他走近,然后停在和他隔着一个人距离的栏杆处,试图寻找话题,“这里看上去不太会有人来。”“当然,天台一般都是锁着的。”郁思弦说着,沿着十几层高的建筑物向下望,“阿照,据说站在高处向下望的时候,人会产生一种想跳下去的欲望。录制期间的压力大,我可不希望出现这种意外。”那他今天为什么要打开天台呢?陆照霜好像已经明白了答案。“花,喜欢吗?”郁思弦的目光从她怀里的玫瑰,挪到了她的脸上。陆照霜垂下眼睫。这个时刻,终于还是到了。她闭了闭眼,轻声说出她已经仔细思忖过好多遍的话。“思弦,有时候,作为朋友在一起待得久了,因为太了解对方,所以也就,很容易产生一种过分同频的共振,而这种共振……大概也很容易让人产生误解。”她拒绝过很多人,却头一次,把话说得曲折到拗口的地步。郁思弦的目光仍旧落在她头顶,让她觉得炙热。“你是想说,我误解了我对你的感情?”郁思弦平静地问。陆照霜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玫瑰花,不忍地别开视线。天台上沉默了很久。而后,传来郁思弦的一声轻笑。陆照霜有些不解地转过头去。郁思弦轻声道:“如果这是误解,那这段误解在我的人生中,已经漫长到,再也没有任何所谓的真实,能解开这个误会了。”陆照霜心头猛地颤动了一下。郁思弦握着栏杆,缓缓呼出口气,“我想过很长时间,但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有什么词汇能描述我的感觉,说喜欢太浅,说爱也不够充分。”“但如果一定要用某个世界上存在的词语来描述——”他偏过头,温柔地注视着她的眼睛。“那么阿照,我想我爱你。”【作者有话说】非常抱歉,这一章比我想象中长太多了,所以晚了一个小时。总之是日更,当天不更会挂请假条,如果晚上九点没更新那就是在改错别字或者写长了暂时收不了尾,稍微晚一点就更了。但以后会尽量避免出现这种情况的郁思弦的暗恋1郁思弦的人生,是从六岁开始的。准确来说,是从六岁那年,子弹穿过母亲的身体,把血溅到他脸上的那一刻开始的。在那之前他幸福过吗?不知道,他记不清了。以那道红色为界,前六年的时光渐渐变得模糊不清,以至于最终成为他再也无法想起的浮光掠影。从手术室出来几个月后,他仍旧卧病在床,也仍旧说不出话。爸爸最开始的悲痛欲绝,在日复一日照顾一个失声小孩的过程中,终于被消磨殆尽。那天在心理医生走后,爸爸抱着脑袋盯着他,着了魔一样看了很久很久,然后走过来,抓住了他的衣领,命令道:“郁思弦,你给我说话!听到了吗?我让你给我说话!”“几个月过去了,这么一点心理问题你都克服不了吗?你想告诉我,你妈用命换回来的,是个连话都说不出的废物吗?!!”爸爸的眼睛越来越红,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大,他渐渐喘不过气来了。郁思弦其实也并没有,很强烈的非要活下去的欲望。但人的本能是那样的,当他几近无法呼吸的那一刻,身体自动做出反应,他下意识地去掰爸爸的手,手脚乱蹬,推翻了床头的玻璃杯,惊动了从外面路过的护士。“天哪先生您在做什么!”闯进来的人瞪大了眼,险些引起诉讼。那天之后,爸爸带着他匆匆回国,此后十二年的时间,郁思弦再也未曾踏足大洋彼岸的这片国度。回国以后,处处都是探究的、同情的、看热闹的目光。爸爸厌烦透顶,解雇了所有家政和司机,带着他搬到了南郊别苑。爸爸的新生活自此开始了,他把郁思弦丢给保姆和护工,自此不再过问郁思弦的身体状况、不再过问郁思弦的失声问题、甚至也不怎么回家。爸爸的态度也毫无意外地,影响到了家里所有工作人员的态度。他们仍旧按照合同内容照顾他,但也没有别的了。“思弦,出来吃饭。”“思弦,衣服掀起来,换药。”“思弦,跟我去做检查。”“思弦,出来见客人。”……每个人都机械地叫他去做该做的事情。因为郁思弦不会说话,所以也不再有人想听他的想法和意见了。他的世界变成了一部没有声音的黑白默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