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陆照霜没问为什么,只是轻声道:“谢谢。”郁思弦打量着她的神色,斟酌着道:“时间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这时间哪里晚了?”随着这么一声,跟着,牧衡的胳膊就搭在了郁思弦的肩膀上。他挑着眉对陆照霜怂恿道:“陆小姐,知道单身生活最大的好处是什么吗?是你从现在开始,就可以夜不归宿,再也没有人能说你了!”郁思弦立刻给他飞去一个警告的眼神。但陆照霜却是听得一笑,“好啊,那就喝杯酒再走吧。”牧衡闻言,得意地朝郁思弦挑了挑眉,“你看看人家!”然后就率先引着陆照霜下楼了。郁思弦落在他们两之后,无奈一笑,也跟了上去。前台吧台,酒水单被推到了陆照霜面前,她却看都没有看一眼,而是直接叫出了那个几次被她拒绝的名字:“给我一杯‘黄粱一梦’吧。”郁思弦下意识看了她一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牧衡倒是立刻兴奋起来了,“那我可得亲自给你调了。”很快,一杯由浅金渐变至深红色的酒被推到了她面前。陆照霜没有犹豫,仰头就喝下半杯。辛辣、冰凉,完全没有用果香甜味去掩盖酒精度数,反而带着一种叫人喉口涩然的苦味后调。大脑和胸口,都被激得清明一片。黄粱一梦,如梦方醒。这场持续十数年、让她流连往返的旧梦,到了该醒的时候了。她喝完了那杯酒,在牧衡还想继续推荐的时候,她摇了摇头,转而看向郁思弦,“思弦,要不要跟我去江边喝一杯?”郁思弦往她眼里一望,随即,他的回答是,起身将西服捞进臂弯,然后偏头看她,“走吧。”……申城郊区的江边,两侧绿化带旁修了可供人参观游览的石道,但因为偏僻、时间又晚,看不到任何人影,只有幽寂的路灯下飞着不知名的飞虫。越过石栏,下面有一大片倾斜的草地。是陆照霜订婚前夜,他们一起喝过酒的地方。“也不知道你当时怎么敢一个人来这里待一晚上的。”郁思弦一边扶着她的手臂,托着她从石栏翻过来,一边稀松平常地提起两年前的那天。陆照霜轻轻踩到了地面上,他等到她站稳了,才松开手。“就是说啊,我是怎么敢的呢?”陆照霜笑了笑,挽着裙子就准备直接坐下,郁思弦却已经先一步将他的外套铺在了地上。她顿了顿,默默坐下,拉开一罐啤酒,喝下一口,抱着自己的膝盖,注视着黑沉而隐约的江水。沉默了许久,她才低声喃喃道:“从你的角度,我是不是一直都挺蠢的。”那不是一个问句。郁思弦坐在她身侧,偏头时,只能看到她搁在膝上的半张脸,白得让人心里很紧,“我从没那么想过你,如果要说蠢的话,那你不是早都见过我最蠢的时候了吗?”“你吗?”陆照霜被逗得一笑,摇了摇头,“我怎么不记得有那种时候?”郁思弦也拉开一罐啤酒,喝了一口以后,才低声说:“你当时不是每天跑来我家看我?”陆照霜一愣。他说的是小时候,他遭遇枪击案没多久,她因为觉得他的眼神很不对,所以每天放学后跑去找他的那段时间。她错愕地转头,“你当时真的……”郁思弦握着啤酒罐,看上去很平静,只有落在江面的目光被染上了一样的深寂,“你不就是因为发现了,所以才每天过来盯着我的吗?”陆照霜震惊到有些失语。原来那时她甚至不敢告诉别人的那个猜测,竟然是真的。郁思弦单手撑在身侧,朝她微微倾身,跟她碰了下啤酒罐,“你看,你连我那么蠢的样子都见过了,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蠢?”“你别这么说!”就算陆照霜因为离婚再消沉,也无论如何,都不愿他拿出那时候的事情来安慰她。那根本就不是能相提并论的事情。陆照霜劈手夺过他手里的啤酒罐,“如果你是为了这种理由才喝酒的话,那这瓶酒我帮你喝了。”说完,她握着他的啤酒罐抬起手,就要碰到嘴唇的时候,手指却一紧,忽然意识到,郁思弦已经喝过了。啤酒罐的口就那么大,碰到的话……那算间接接吻吗?余光里,郁思弦手肘支在膝上,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乎没有意识到不对。如果她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那反而显得很尴尬。算了,不想了!她干脆捏着啤酒罐,一口气喝了个干净,然后把空罐塞进塑料袋里,转头对郁思弦道:“当时的那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你别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