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照霜抬头,模糊的视野里,萧烨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也变得扭曲变形,让她开始认不出来。她的肩膀耸动了好一会儿才停住,望着萧烨的眼睛,语气里带着再明显不过的讥嘲,“那你们可真是好有缘分,申城这么大、今天是这种天气,还能让你正巧碰到,做这种好人好事。”萧烨脸色瞬间一僵。陆照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捂住自己的脸,又情不自禁地笑了一声:“萧烨,前脚刚跟我说我们要怎么和好,因为我们没有谈好,你转头就去找别人,你真的,怎么能给我这么多惊喜啊?”“阿霜,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什么都没有,我只是、我——”他磕磕巴巴地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说明原委。“不重要了。”陆照霜猛地挥开他的手,用手抹掉自己的眼泪,泛红的眼睛盯着他,一字字道:“萧烨,我们完了。”说完,她站起身,有些眩晕地脚步一软,险些朝一边栽倒,但又在郁思弦伸手扶她之前,重新站直,头也不回地朝她的病房走去。“阿霜!”萧烨下意识就想去拽她的手。无论如何,现在怎么都要把她留下,他无端就是有这种预感!那只手刚探出去,就被郁思弦截住。他无法理解地怒视着郁思弦。郁思弦却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漠然到透不出一丝波动,“萧烨,阿照今天在家发高烧,晕倒了。”“你说什么?”萧烨眼睛瞬间睁大。郁思弦松开了他的手臂,像觉得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似的,用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我本来以为你是从来都没回去过,但原来你今天是在家的,你竟然能在看着她发烧的情况下,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萧烨从家里离开之前,那些被他忽视的细节终于一点点浮上脑海。她那么自律的人,却临近中午才起床;在这么闷热的天里,她身上却还披了一件外套;她脸色真的超级差……他怎么会,完全没想到她是在发烧呢?郁思弦将纸巾丢进垃圾桶,声音冷得像寒冬腊月的冰,“我已经不想去思考,在你做这些混蛋事的时候,究竟在想些什么了。萧烨,但如果你还有一丁点良心,就别在她身体这么差的时候再去刺激她。”萧烨原本想踏出去的脚步,就这样被这句话,钉死在原地。郁思弦最后扫了他一眼,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怎么会搞成现在这样?他只不过是和阿霜吵架上头以后,气不过从家里出来,叫白斯榕出来喝酒,结果碰上台风天,白斯榕为了救人冲出去,他看到情况不对,把她从一块摔下来的彩钢板下拉了出来,顺便送她来医院而已。只是这样而已,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萧烨后脑突突得疼,他抱着头,再也顾不上任何形象,就那么靠着墙坐着。阿霜刚才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久久留在他的脑海里,他们过去吵架冷战过那么多次,但他头一次见到阿霜露出那样的眼神。什么叫“我们完了?”白斯榕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有些无措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小心地唤他:“萧烨……”听到她的声音,萧烨的手缓缓放了下来,抬起头,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着了魔了一样,道:“我就不该出去救你。”那样就不会在医院碰上阿霜,让她伤心成那样。白斯榕愣愣地看着他,像是无法相信自己究竟听到了什么话,最后荒唐到极点一样,她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也笑出了声来。“萧烨,你可真的是……你觉得你跟你老婆闹成这样,是因为你今天救了我?不,不对,萧烨,放到今天,应该是你就不该叫我去喝酒;放在更久以前,就是你从一开始就不该找上我。”萧烨冷笑了一声,“哈?白老师既然说得这么头头是道,那何必每次我约你的时候,你都要出来?”白斯榕并没有露出被羞辱的表情,她只是安静了一瞬,垂下头,盯着雪白的地板,轻声道:“我总是觉得,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说不定我也有责任……”“那时候我还太年轻了,忘了我怎么都算你的老师,对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孩说了有些过激的话,后来我一直觉得很抱歉。”萧烨冷嗤一声:“就别在这种时候,还在这里演观音了白斯榕。”“是啊,”白斯榕自嘲地笑了下,“我把我自己想得太重要了。不管我那天说了什么,你会变成这样,最后只会是因为你自己,我也不可能陪你喝几次酒就把你变回原来的样子。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和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