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肯放,小心地把创可贴贴在了少女受伤的额头上,然后板起脸说了几句,少女被说得烦了,转头跑掉了。两人的动作不带任何旖旎,却亲昵异常。等萧烨回来,白斯榕故意揶揄他,“和小女朋友说话去了?”萧烨瞬间瞪大了眼,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你瞎说什么呢,那可是阿霜!”她故意逗小孩,“哦,是阿霜怎么了?”萧烨几度张开了嘴,又憋不出一句话,最后闷闷地来了句,“阿霜就是阿霜,总之不是那么回事!”既不在他厌烦的同龄女生之列,又不在作为异性的看待范围之内,独立于此外,只是阿霜的阿霜,对他来说,最后究竟会变成什么呢?白斯榕曾经好奇过这一点。后来,她知道了答案,他们成了夫妻。可再见萧烨,她却觉得他比17岁时,还要分不清这一点了。萧烨摩挲着自己无名指上的婚戒,不咸不淡地说:“早知道白老师这么祝福我,我结婚之前,该想办法给白老师寄请帖的。”白斯榕“嘶”了一声,倒抽一口冷气,“饶了我吧,你们的婚礼礼金我可付不起。”萧烨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一声,抬手端起酒杯,将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走了,白老师的酒记我账上,”他拎起外套,跟酒保交代了一句,又回头看她一眼,“回去记得叫代驾。”白斯榕朝他笑笑,“你也是,注意安全。”萧烨点了下头,转身离开,将酒吧的热闹锁在了身后。申城的夏夜带着潮湿的晚风从他手臂上拂过,他抬头望着漆黑的天空,突然不清楚他究竟想要什么。他所有的机锋和试探都被白斯榕挡了回来,而他执着的答案也再明显不过——无论萧烨如今变成什么样,白斯榕也不会后悔当初的选择,她还是过去的那个白斯榕。他看不到她悔恨的样子,却发现自己也谈不上多失望。或者说,就算白斯榕现在悔不当初,他就真的会觉得痛快吗?萧烨学着白斯榕的样子,伸手张开自己的右手五指,垂眸凝视。如果说,从白斯榕指缝中漏出的,是他们这些被她舍弃的选择,留下来的,是她给自己选择的人生。那么,从萧烨指缝间漏出去的是什么,留下来的又是什么?路边的劳斯莱斯打着双闪,是他的助理到了。他不再多想,抬脚上了车。坐在后排闭目养神,却始终能察觉一道通过后视镜偷看他的视线。萧烨有些不耐,睁开眼看向助理,“出什么事了?”助理猛地在路边刹住车,战战兢兢,将一只盒子递过来,“萧、萧总,这、这是之前寄到公司的,被其他东西挡住了,我一直没看到……”萧烨没耐心听助理的辩解,接过以后就直接打开。然后,怔在当场。那是一张音乐会的门票。从看到白斯榕的微博开始失序的时间,在此刻重新转动,与他真正的生活严丝合缝地楔在一起。他立刻去看音乐会的时间,6月3号,就是今天……已经结束了。这是他错过的第89次阿霜的音乐会。门票落在他右手上,轻飘飘的,宛如一片羽毛,却丝线一样绑缚、缠紧,坠着心脏往下沉。他闭上眼,将那张门票紧紧攥进掌心,沉沉地喘了口气。助理手指绞成一团,心跳一声比一声剧烈,额头几乎要塞进膝盖里。就在他快要无法呼吸的时候,他终于听到自家老板的声音。“开车,送我回江源名苑。”*另一个方向上,宾利也正在朝江源名苑开去。陆照霜倚着车窗,侧头枕在手臂上,闭着眼睛,鼻腔里轻轻哼出今天和逃出人间训练的曲子。郁思弦很快地从她脸上拂过一眼,“你今天好像比平时都更高兴一点。”“是这样吗?”陆照霜睁开眼,下意识伸手摸了把自己的脸,又乐了起来,“大概是真的吧。”顿了顿,她神神秘秘地看着郁思弦,“我今天有了个新的发现。”“什么?”“其实就算我再怎么费力讨好别人,不喜欢我的人还是不会喜欢我,与其那样,不如就干脆一点,讨厌我就讨厌我吧,我也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郁思弦听着她把这样理所当然的事情,郑重其事地说出来,眼里多了几分笑意,也没有出声打击她,而是煞有介事地赞同:“听起来不错。”陆照霜“嗯”了声,又轻声道:“所以,等回去以后,我打算跟萧烨好好谈谈。”郁思弦蓦然攥紧了方向盘,下意识回头看她,嗓音有种不寻常的沙哑,“你想跟萧烨,谈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