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烨心情一瞬间变得非常奇怪,“阿霜你真的!”“什么?”他跳下车,一只手扶着车把往上推,一只手把阿霜的头顶揉得乱七八糟,咬牙切齿地说:“是笨蛋!”等他们推推搡搡偷溜回郁思弦家,郁思弦给他们比了个一切太平的手势。一场风波就这样平息。阿照重新开始练琴,果然不像之前那样反复出错,郁思弦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听。萧烨一头栽倒在懒人沙发上,拿出手机,看着拍到的那张像素模糊的照片,半晌勾了勾唇角。再见白斯榕,他十分认真地听完了课。白斯榕推了推眼镜,很欣慰地说:“你今天的状态很好,继续保持,期末未必会再输给你那个姓郁的朋友。”但萧烨对考赢郁思弦毫无兴趣,他有兴趣的是别的。“我觉得白老师如果能用这种样子来教我,我肯定能听得更认真。”他装模作样把手机照片推过去,笑盈盈地看着她。白斯榕目光落在手机上,先是一愣,随即仔细端详萧烨的神色。如果换了别人说这句话,她会觉得有性骚扰的嫌疑,但少年眼里只有一种兴奋的促狭,纯粹是——“哈哈,被我抓住你的小辫子了吧”的意思。好幼稚,白斯榕在心里默默想。“这就是我给中学生做家教的工服,”她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自己的课件,“想看那种?小孩,等你成年了再说吧。”萧烨在她身后,声音气急败坏,“你说谁小孩呢?”白斯榕背上书包,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补充了一句,“更正一下,是小学生。”她下楼的时候,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正坐在客厅,吃着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点心,萧母坐在少女旁边,轻抚少女的头发,眼神十分慈爱。白斯榕头一次知道,这个冷酷的女人对她儿子以外的人,也能如此和善。听到动静,少女转过头来,看见她,有些茫然。“阿霜,这是小烨新来的家教,唉,他要是能有你和思弦一半听话就好了,”萧母先介绍完,又对白斯榕笑道:“白老师,今天也辛苦你了,我们小烨最近成绩进步挺大的。”“阿姨客气了,这是我应该的。”白斯榕连忙道。“姐姐你好,”少女礼貌跟她打了声招呼,转头对萧母说:“那阿姨,我先去找萧烨啦。”萧母朝她摆摆手,“去吧去吧。”然后少女就噔噔噔跑上了楼梯,白色的裙摆和飞扬的马尾在身后飘啊飘的。白斯榕脑子里突然就闪过一句话——见喜欢的人都是跑着去的。她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心里计算着距离留学还需的费用,然后推开萧家的门走了出去。那时候一切变故都还没有发生,少年和少女过着他们的青春,白斯榕积攒着自己渴望的未来。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事情会变成后来那样。“唉。”白斯榕在酒吧门口驻足许久,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推门而入。那人如同少年时一样,亮眼得让人一眼找出。她径自走过去,在萧烨身边的卡座坐下。萧烨偏头看过来,笑道:“你来了?白老师。”“甲方有约,我总不能推脱。”白斯榕从容地搁下包,脱下外套搭在椅子上,这才转头看萧烨,“不过,我现在该怎么称呼你,萧总?”萧烨笑了声,“怎么说白老师也算我的老师,当然是想怎么叫就怎么叫,白老师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白斯榕从善如流,“萧烨。”心里却暗自腹诽,难道不是他上次借着学校众人的势,迫使她不能不低头的吗?萧烨仿佛是看穿她的内心想法,左手手肘倚在桌上,侧过半个身体,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白斯榕的神色,“白老师,形势所迫,被那群糟老头子逼着讨好我的感觉怎么样?”白斯榕接过酒保递来的酒,懒懒地尝了一口,“萧烨,对你来说,这可能是很耻辱的事情,但对我们大多数人来说,这只不过是生活的常态而已。”萧烨“哦”了一声,一脸夸张的惋惜,“但白老师原本不必承受这些,反而可以成为被讨好的那一方,不是吗?”白斯榕长睫微垂,他这次主动找上她,为的果然就是这件事。酒杯被重新搁在大理石台面上,白斯榕认认真真看着萧烨的眼睛,“你很希望我后悔吗?”萧烨垂下眸,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酒杯杯壁,嘴角似有似无地扬起。他很希望白斯榕后悔吗?当然、当然。他已记不清,自己当年究竟是如何喜欢上白斯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