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停那么远?”陆照霜环视四周,这附近并不是没有停车的地方。“过来的时候看到风景不错,所以干脆决定散步过来。”“你也会做这种事啊。”陆照霜更意外了。或许是因为郁思弦总以稳重严肃的形象示人,以至于这种兴之所至的时刻在他身上出现,便叫人觉得十分新鲜。郁思弦闻声停下,与她隔着两步远的距离,偏过头看她,“阿照,你是不是忙到连花开了都没发现?”陆照霜蓦然睁大眼睛。直至这一刻,她才注意到,在郁思弦身后,两侧绿化带里的樱花纷纷盛开,摇曳着繁复娇美的花瓣,在地面上铺下柔软而厚重的一层,一路通向夕阳坠落的方向。街道两边都有特地停下来拍照的路人,被红灯堵在路上的车子特地降下车窗,乘客在这短暂的间隙,伸出手接下几片飘零的花瓣。就连此刻正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都说着,因为看到了漂亮的景色,所以决定散步过来。陆照霜身边既有美丽的风景,也有驻足欣赏风景的人,而她日日夜夜于此间往复,却没有任何一片花瓣落进她的眼里。陆照霜久久无法从这种震惊中回神,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都忘记去欣赏盛开的花了呢?“阿照。”郁思弦将她从那一刻惶惑又迷茫的思绪中唤醒。夕阳温柔的暖色倒映在他眼里,他轻声说:“樱花的花期虽然不长,但也才刚刚开放,所以不用遗憾,你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去看。”“到了。”郁思弦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陆照霜目光犹疑,在那家店的装潢和郁思弦的脸上来回移动,最终忍不住道:“你今天可真让我觉得意外。”这竟然是一间地下酒吧。陆照霜并不意外萧烨喜欢去酒吧玩,但她真的很意外,郁思弦会和这种地方扯上关系。别说娱乐场所了,郁思弦看上去对俗世没有任何多余的念头。“你会觉得意外,这在我看来,更像是一句夸赞。”郁思弦轻笑一声,伸手将门掌住。“阿照,想进去看看吗,还是打道回府?我说过,这件事全凭你的意愿。”无论是他的表情,还是他的语气,都没有任何强迫的含义,纯粹是一种邀请的姿态,在试图引诱她走进这个地方。陆照霜很难说清,到底是因为感谢那场樱花,还是仅仅出于对郁思弦今天一切新奇表现的探究?总之,犹豫的想法只停留了不多几秒,她就选择踏入其中。这间酒吧的色调偏暗,呈现一种电影里常见的废土风格,并没有乱七八糟的光束和吵闹舞曲,里面只有一群安静喝酒的人。他们的穿着大都落拓不羁,新潮又特立独行,脸上的表情既骄傲又散漫,端起酒杯时,有种想要一醉方休的失落。如果说杜宇宁的那间夜宴,给人一种糜烂的气息,那这间酒吧的气质,或许只能用“颓丧”来形容。陆照霜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种感觉,但她仍旧很奇怪,郁思弦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她疑惑地看过去,郁思弦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径自走到酒保那边,两人熟稔地打了声招呼。郁思弦问:“人到了吗?”酒保随手指了指身后,“到了,你要去就去吧。”于是他们走进了客人们并不应当去的后台。郁思弦敲了敲其中一道房门。“来了来了!”男声从里面传来,“啪”一下门开了,一个男人用非常熟络的口吻叫道:“嘿,思弦,你来了。”“嗯,带朋友过来看看,”郁思弦微微侧身,向陆照霜介绍道:“阿照,这是我的朋友林珩。”陆照霜这才看清林珩。他穿着黑色骷髅t恤,怀里抱着一把电吉他,看上去和他们的年纪相差不大,理着一头很短的寸头,脸上的骨骼感很强,给人一种脾气不大好的感觉,左耳连着的五个耳钉,更是加强了这种印象。这竟然会是郁思弦的朋友。“你好。”陆照霜一边和他打招呼,一边竭力忽视自己心里的异样。她忽然有种感觉,她仿佛从来都没有真的认识过郁思弦。林珩显然对她没什么兴趣,略点了下头,就跟郁思弦寒暄着走进了房间。这是间休息室,空间不大陈设简单,只有几条柜子,并几把桌椅用来化妆休息。离门口最近的位置,坐着一个看上去刚从大学毕业的小姑娘,怀里还抱着一把贝斯,怯生生朝他们打了声招呼,视线不自觉往陆照霜脸上撇来。和她隔了两个位置,坐着一个手握鼓锤的微胖男人,看上去年纪在三十岁以上,穿着一身不算非常昂贵、但应该也不便宜的正装,好像刚从某个写字楼里走出来的上班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