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希望猫猫因为喝到她的洗澡水而被带去洗胃,所以她必须严格控制洗衣粉的用量。孙俏雨做完一系列的清洁构思,带着对小八路为数不多的愧疚入了睡,半夜里迷迷糊糊好像听到了电子门锁开锁的声音,然而等她睁开眼,迎接她的,却依旧是她熟悉的、平静到悄无声息的黑暗。她在猫爬架的顶层豪华猫窝里翻了个身,感受着夜里逐渐升高的气温,伸手揪了一把小八路的耳朵,把它叫起来送自己去喝水。因为不想被空气中扬起的猫毛污染自己的饮用水,孙俏雨每次喝完水,都会用尽全力把樱花杯盖盖回到猫爪杯上,然后等下次喝的时候再推开享用。夜晚喝水,四周寂寂无声,孙俏雨摸黑上了餐桌,用力将玻璃杯盖推到一边,杯盖落在桌面,发出很清脆的一声“叮当”,毫不意外地盖过了小八路在猫砂盆里埋屎的“沙沙”声。横竖这家里没人,她无所畏惧,专注地扶着杯沿“吨吨吨”地痛快喝水,丝毫没有注意到,在黑暗的厨房里,某个逐渐逐渐、蹑手蹑脚靠近的黑影。黑暗中,孙俏雨水喝到一半,只觉得忽然有一阵阴风刮过面颊,原本开阔的头顶就瞬间变得压抑且逼仄起来。几乎是出于对危险提防的本能,她被吓得原地跳起来,脑袋却突然撞上了个什么东西,撞得她眼冒金星!怎么回事!她在黑暗中叫着“小八路”的名字慌不择路地想往桌子边缘跑,却屡屡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给四面八方地困住了——是一个金属的、扁扁的、圆圆的东西!她好像真的被某种东西给罩住了!!她越慌就越急,越急就越觉得身处的空间氧气都要不够了!她要窒息了!!安逸了好几天,突然陷入险境,孙俏雨吓得要死,然而她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几乎能把她脑浆都敲沸的“咚咚”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仿佛是有一口巨大的钟罩在她头顶,铺天盖地的巨响一刻也不停,简直就是在她天灵盖上蹦迪,酸爽得像在要她的命!!孙俏雨被这股巨大的噪音敲得灵魂都要出窍了,感觉人都要被送走了,意识弥留之际,却不知怎地,居然想到了大三那年的暑假,她跟程域去武汉旅游,路过黄鹤楼。黄鹤楼底下有一口据说百年的老钟。只要敲了钟,就等同于祈福。她觉得黄鹤楼并不好玩,是个很无聊的景点,本来都要走了,却被程域拉住了。面无表情的程域用下巴点了点外围站了一圈人的钟:“来都来了,试试那个?”孙俏雨低头一看亭子外立的价目表,惊呼道:“一百块钱敲十下,什么钟这么贵?”“是百年好合钟,”身边的工作人员举着一张收款码,笑眯眯地跟两人介绍,“敲钟是个好彩头呢,两个人一起敲钟,菩萨就会保佑你们和和美美、永结同好,钟声越响,菩萨越能听见你们的心愿。”还不等孙俏雨露出“怎么这都会有傻子信”的表情,程域已经面无表情地打开支付软件扫完码,然后催她快点把手放到撞钟木上:“钱都付了,退不了了。”赶鸭子上架的孙俏雨一脸懵逼,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自己谈了一个很迷信的冷淡酷哥。这种人以后老了,绝对会乱买保健品。她要是不跟他百年好合的话,程域多半是要被骗养老金的。就这样,抱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孙俏雨,陪程域认认真真地敲完了钟。两人站在两米高的钟下,巨大的钟撞将一口古朴的老钟敲得铛铛响,震得她耳膜都隐隐作痛,不明白程域为什么要花钱来受这种罪。黄鹤楼畔的江风吹得她头发乱飞,孙俏雨被身后的程域半搂在怀里,盯着头顶那口被撞得左右摇曳的钟,却忽然不合时宜地想,如果这钟要是现在掉下来,多半能把两个人罩在里面,嗡嗡的回声,不是能把人震得难受死?没想到多年前不着边际的猜想,终于在某个深夜里应验。随着头顶的平底锅被移开,赫然映入眼帘的,是客厅通明的灯火,和站在餐桌前一脸面无表情的男人。“在监控里我就感觉有东西。”“没想到还真有胆子这么大的老鼠。”遭受了巨大音浪攻击的孙俏雨脑瓜子被震得嗡嗡作响,脑沟的褶皱都被震平了,控制不住的眼泪疯狂往外流,以至于模糊的视线在看清那个一手举着平底锅、一手握着银色锅勺、一脸冷酷的男人的时候都有一瞬间的不能置信。下一秒,不能置信的表情开始出现在了程域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