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国公府的花厅内暖意融融,炭火烧得正旺,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
田季安身份尊贵,既是手握重兵的魏博节度使,又顶着雁门郡王的头衔,加上养母嘉诚公主的显赫地位,他的席位被安排在祁国公下,与几位宗室亲王比邻。
田季安落座后,目光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倨傲扫过全场。
他相貌不俗,身姿挺拔。
这份权势与外表叠加的魅力,对在场的许多待字闺中的贵女而言,无疑是巨大的诱惑。
很快,刘绰便注意到席间不少女子投向田季安席位的目光变得灼热起来。
尤其是那位房二娘子房涵。
眼波都快把田季安的袍子烧穿了。
她今日显然是精心装扮过,身着鹅黄色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间一支点翠步摇随着她频频望向田季安的动作轻轻摇曳,脸颊泛着激动的红晕,与身边女伴低语时,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倾慕与向往。
魏博节度使正妻的位置虽已有元氏,但若能成为得宠的侧室甚至平妻,对许多渴望权势富贵的家族来说,依旧是值得一搏的青云梯。
仔细一想,倒也明白了。
河朔富庶,田季安又正当盛年,权势滔天,自然引人注目。
再看田季安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阴鸷,总觉得此人跟李攀有些相似的气质。
看来房涵就喜欢这个调调的男人。
刘绰正想着,一阵香风袭来。
一个身着桃红撒花软烟罗裙的少女笑盈盈地走到她面前,亲热地行了个礼:“二表嫂安好!多日不见,表嫂气色越好了,跟二表兄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呢!”
刘绰抬眼一看,正是薛媛继母所出的女儿,薛莹。
成亲时流水的亲戚打眼前过,隐约有些印象。
她比薛媛小两岁,容貌还算娇艳,眉眼间透着几分精明和热切,与薛媛骨子里的清冷孤傲截然不同。
“莹表妹客气了。”刘绰微微颔,态度既不热络也不失礼。
她心知这薛二娘子突然如此亲热,必有所图。
果然,薛莹仿佛没看到刘绰的疏离,自顾自地在旁边的空位坐下,拿起案上的点心就往刘绰面前推:“二表嫂尝尝这个,国公府的点心师傅手艺真是一绝!……对了,二表嫂,方才看您与郭四郎君似乎也相熟?”
她话锋一转,一双美目期盼地望着刘绰,“郭郎君今日只是独自坐在那边,怪清冷的。表嫂和表兄既与郭郎君交好,何不邀他一同来说说话?也好热闹些。”
她的意图昭然若揭——想寻机接近郭銛。
河东薛氏与京兆郭氏若能联姻,薛家自然是乐见其成。
只不过,河东薛氏虽比顾家底蕴深厚,但眼高于顶的升平公主还真不一定看得上继室所生的薛莹。
情之一字,最是伤人。
且不说,郭四现在还放不下顾若兰。
就算放下了,万一牵线后两人没看对眼,到时候还得让薛莹埋怨。
这种没什么把握的红娘,她可不敢当啊。
刘绰心中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
李德裕起身淡淡道:“郭四郎自有他的思量,我去陪他喝几杯,你若喜欢,就陪你表嫂说说话。”
薛莹碰了个软钉子,脸上笑容僵了僵,正想再说什么,却见另一边自己的母亲正拉着神情淡漠的薛媛,与两位裴家郎君寒暄。
其中一位年长些,气质沉稳,是河东裴氏四房的裴十三郎。
另一位,则正是那位身形高大、气质略显不羁的裴十七郎。
裴十七今日穿着一身颇为体面的锦袍,但眉宇间那股子江湖草莽的硬朗气息依旧掩不住。
薛莹忍不住轻嗤了一声,“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刘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就见斜对面一个痞帅痞帅的年轻郎君正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
那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崇拜,活脱脱一副狂热粉丝见到偶像的模样,哪里有一丝一毫来相看女郎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