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餐店橘黄色的灯光和喧闹的人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但此刻已归于沉寂。
众人饱餐一顿,汉堡的香气似乎还残留在齿颊间,便纷纷告别,踏上了归家的路途。
夜色如墨,将白日的喧嚣温柔地包裹。
回家的路,是沫白熟悉的路线。
他单手握着方向盘,指节在冰冷的皮革上无意识地摩挲。车窗外的城市流光溢彩,霓虹灯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拖曳出长长的、迷离的光带。
车厢内却很安静,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和空调送风的细微声响。
沫白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时不时地飘向副驾驶座——小班安静地侧坐着,额头轻轻抵着冰凉的车窗,清澈的眼眸映着窗外飞掠过的光影,像沉入了另一个世界。
然而,即使她看似专注地望着窗外,一种微妙的、如同羽毛轻拂的触感,还是让她捕捉到了那缕时不时落在自己侧脸上的目光。那目光里似乎藏着心事,欲言又止。
她缓缓转过头,清澈的目光直直地投向沫白,带着一丝探究:“怎么了?”
小心思被当场戳破,沫白握着方向盘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一下。
他有些慌乱地瞥了她一眼,目光飞快地扫过前方空荡的马路,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点不自然的干涩。
“啊?”
“没什么”
“就是呃”
“快——说——”小班猛地凑近,上半身几乎要越过中控台,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带着不容逃避的审视,牢牢锁住他闪烁的视线,声音里带着一种“坦白从宽”的坚决,打断了他拙劣的掩饰。
被逼到墙角,沫白脸上掠过一丝尴尬的红晕。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有些游离地看着前方的路况,声音带着点自嘲和无奈。
“呃其实不是我不想解释”
“而是我有点记不清了”
他话音未落,就感觉到小班那道“老实交代,别想蒙混过关”的目光依旧如同探照灯般钉在自己脸上,只得把后面找补的话又咽了回去,认命般地叹了口气。
“好吧”
“其实我想说的是,用安诺星人形体进到utiatrix里后,我想起了好多事”
“但是有点忘记了”
他双手重新稳稳地握住方向盘,指腹感受着皮革的纹路,目光投向远方被车灯切割开的黑暗,声音渐渐沉静下来,仿佛在记忆的碎片中打捞。、
“我想起来,幻空曾经帮过我,具体帮了什么,我现在记不清”
“我在想可能是因为现在安诺星人的基因不是很活跃,导致我记不住这么多”
“我还记得,曾经有个金少女等了我一辈子”
“最后却只能埋葬在一棵树下”
说到最后一句时,沫白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悠远的、如同古井微澜的悲伤。
那悲伤沉淀在他眼底,像一层薄薄的雾霭。
小班敏锐地捕捉到了那抹哀伤,心头微微一紧。
她没有追问,只是安静地收回了目光,重新望向窗外流动的夜色,将这份沉默的空间留给他。
她知道,有些伤痕,需要时间沉淀。
然而,她所不知道的是,眼前这个少年心中翻涌的波澜远不止于此。
比如,那金少女等待的,并非短暂的一生一世,而是跨越了轮回也无法磨灭的三生三世。
又比如,一个更加惊心动魄、足以颠覆认知的真相——也许他并非那个故事里独一无二的主角,而仅仅是——
其一。
一个庞大拼图中微小却不可或缺的一块。
但他同样知道,此刻,就在他身边,正有一个紫的少女,为了那所谓的“唯一”,而不知疲倦地奔波着,用她的笑容和坚韧,一点一点填补着记忆的空白。
将小班安全送到家门口,看着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温暖的灯光里,沫白才缓缓将车停在路边。
回到家,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把自己重重摔进柔软的床铺,身体陷进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黑暗中,他摸出手机,屏幕幽幽的冷光映亮了他疲惫却若有所思的脸庞。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张复杂得如同星辰轨迹交织的图片——那是来自未来、或者说另一个时间线的“他”,留给自己的谜题,一串蕴含着未知力量的古老咒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