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震耳欲聋的爆裂巨响,狠狠砸碎了战场的最后一丝喧嚣。
崔斯克身上那件象征着永恒武士无上权柄与力量的统帅盔甲——凝聚了无数外星工艺与荣誉的造物——终于在沛然莫御的巨力碾压下,走到了它壮烈而凄惨的终点。
它像一个被强行塞入过量能量的脆弱核心,在出一阵令人心头颤的、如同垂死巨兽般的金属哀鸣后,轰然解体。
无数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锋利碎片,如同被无形的巨力从内部狠狠炸开的黑色冰雹。
掌心的挤压感骤然消失,视野重新被刺目的阳光和混乱的战场占据。
崔斯克仰望着近在咫尺的巨人那张如同山峰般巨大的面庞,以及那双俯视着他的巨大眼眸。
沫白脸上那份如同磐石般沉凝的认真,以及目光深处蕴含的决意,终于浇熄了他心中最后一丝反抗的火焰,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的巨手,紧紧攫住了他狂跳的心脏,连呼吸都带着血腥的窒息感。
崔斯克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和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
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骄傲、所有的野心、所有武士的尊严,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他清晰地意识到,任何挣扎都不过是螳臂当车,徒劳且愚蠢。
一股巨大的、混合着屈辱与释然的疲惫感席卷全身。
崔斯克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放弃了挺直脊梁的最后努力,任由身体在残留的疼痛中微微佝偻。
他艰难地抬起头,对着下方的武士们,缓缓开口道。
“武士们我们走”
这声命令,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激活了下方的钢铁洪流。
永恒武士们从短暂的惊愕中惊醒,展现出惊人的纪律性。
他们迅收拢队形,动作整齐划一,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沉默地、带着一种败军特有的沉重步伐,朝着同一个方向,如同退潮的黑色海水般,迅而有序地撤离。
金属靴踏在破碎地面上的声音,整齐得令人心悸。
沫白那庞大的身躯如同亘古的山峦般静静矗立,巨大的眼眸低垂着,冷漠地注视着下方撤退的黑色潮流。
直到最后一个永恒武士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的阴影中,他才缓缓地将紧握着崔斯克的巨手移动到离地面约一人高的位置——大约是脚踝和小腿交界处的高度。
然后,没有任何预兆地松开了手。
崔斯克只来得及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整个人便如同被顽童随手丢弃的破旧玩具,在短暂的失重感后,重重地摔在了冰冷坚硬,布满碎石和灰尘的地面上。
沫白并非嗜杀之人。
当着小班的面,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摔成一摊模糊的血肉?
那场景太过血腥,太过残酷,他绝不愿意让那双清澈的眼眸被那样的噩梦玷污,留下无法磨灭的阴影。
因此,他选择了最“温和”的惩戒,一次足够狼狈、足以刻骨铭心的教训。
只是一个警告,仅此而已。
砰!尘土被震起一小片。
崔斯克用颤抖的手臂支撑着身体,挣扎着、极其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
他的身体佝偻着,步伐踉跄不稳,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
但他终究没有倒下,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如同神只般矗立的巨人,然后咬着牙,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瘸一拐地,带着无尽的耻辱,追随着他的军团,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尽头。
确认崔斯克和永恒武士的威胁彻底远去,如同退潮般消失在城市的钢铁森林中,沫白才缓缓抬起他那如同擎天巨柱般的手臂,拍下了胸口处的表盘。
光芒闪过,沫白变回了地球人。
变回人形的沫白,静静地站在原地,晚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
他的目光依旧投向永恒武士消失的方向,深邃而沉静,那张年轻的面庞上,之前的戏谑和轻松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易察觉的凝重,仿佛在无声地咀嚼着刚才那场力量与意志交锋的余韵。
就在这片战斗结束后的短暂宁静被夕阳拉长时,凯文那带着点惊讶、又有点玩味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他走到沫白身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沫白的胳膊,压低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调侃。
“嚯,没想到啊沫白,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我刚才差点以为你真要把他给捏爆了”
沫白仿佛从沉思中被唤醒,缓缓转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