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破晓,待珀兰娜从剑灵编织的梦中苏醒后,她又将率领所有追随她至今的同伴踏上战场。
安达近来起得总是很早——在被珀兰娜调到西面部队以后,已经完成残余受伤士兵医治任务的她便开始着重关心反抗军的精神状态、死里逃生的圣子情况,以及魔剑使们被侵蚀的进度。
在天刚蒙蒙亮时,安达按照惯例前往各魔剑使的营帐,确认在营地的三位魔剑使今晨睡得比以往都香后,便转而前往安置圣子的大通铺。
原本成功被营救的圣子理当立即被送往卡拉库姆干,但鉴于敌军在他们刚攻入缅诺戈尔时曾试图寻找卡拉库姆干营地,加上特蕾莎十月从宫内传来消息,表示将带领剩余的东凰军假借突袭卡拉库姆干之名投诚反抗军,因此,珀兰娜决定不要轻举妄动,防止被敌军现。
于是,反抗军不断顺着缅诺戈尔北部攻入南部地区,战争也随之进入白热化阶段,圣子这段时间一直由西面部队护送,和军中的女兵们同吃同住。
高海拔的北垣入冬仿佛在一夜之间,在一场鹅毛大雪将龟裂的荒漠覆盖后,北垣便彻底冷了下来。
虽然在斯诺王国已见识过漫长的冬季,但安达到底还是不擅长应对寒冷。她踏着可以盖住鞋底的积雪向前走了几步便开始打起冷颤,用双手反复搓着大臂和脸颊,逼着自己走进相对温暖的大通铺内。
年仅六岁的圣子——准确来说应该是圣女,蜷缩在通铺的一角。她曾被好面子的母父隐瞒性别,在死里逃生以后,她经常整夜无法入眠,需要安达为她唱安眠曲才能成功休息。
“今天还是睡不着吗?”
安达小心翼翼地跨过熟睡的反抗军同伴,见对方点了点头,在圣女的身上盖上一层毯子。
“我一闭上眼睛,就会梦到巫师拿着锤子即将打晕我的样子。”
安达照顾了大约五个月,第一次听到圣女主动同她说话,便把毯子往对方怀里掖了掖。
她想起珀兰娜给她们的传单上的内容——虽然那海报上指明,将圣子圣女的人皮剥落的仪式往往要等到抵达新阿贝德城才开展,但保不齐那些僧侣和巫师会在令圣子失去意识后直接将其杀害,更方便他们剥皮。
一想到这里,安达心里就一阵后怕。若非反抗军今年终于从北垣僧侣手中成功救下“圣子”,眼前的幼童怕是早已化作绘制可怖神像的原材料。
“不管怎么说,现在你已经逃出来了,只要你一直呆在这里,就不会有人取你的性命。”
“那些大姐姐也是这么说的,可我还是忍不住想起来。”圣女抿了抿嘴,“不过,今天我倒是没那么怕了,大概是因为……姐姐们给我起了个名字。”
安达终于听到一桩好事,眼睛亮了起来:“是什么名字呢?”
“古丽,好像是‘花’的意思。”
安达开心地捧着脸和刚获得名字的圣女挤在一起,同盖一张毯子:“诶,是个好名字,那我以后就也叫你古丽吧。”
古丽看上去反而更茫然了:“安达姐姐,名字是必要的吗?”
“当然啦,名字对于我们而言是独特的代号,也是一个人自我的体现。你也不想总被人以圣子或是圣女相称吧?”
古丽终于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这样啊……不过我爹娘以前都直接叫我‘喂’,只要他们‘喂’一声,我就知道他们是在叫我了。”
安达早已知晓北垣奴隶在反抗之前往往不配拥有姓名,故而在此刻敏锐地选择换个话题:“古丽,我之前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为什么你明明是女性却要刻意扮成圣子呢?”
“这个啊……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古丽冥思苦想好一会儿,吞吞吐吐道,“我听我娘说,她怀我的时候,家里人看她肚子尖尖的,都说是个男娃,没想到生下来是个女娃……
然后嘛,爹之前好像早就把牛吹出去了,就干脆把我当男娃养了,他们好像也没想到我有一天会被选成圣子来着。”
听到这种在东凰之外的任意一个国家都已经听烂的陈腐论调,安达忍不住蹙起眉头,窝了一肚子火。
另一边,古丽说到这里,神色反而更自然了些:“说起来,这里好奇怪哦。以前我每天都能听到爹娘和周围的邻居说男娃更好更强壮之类的,来到这里以后反而没人念叨这个了……”
她话未说完,安达便用双手盖住她的手背:“这才是正常的——女性能做到的事情本就有很多,只要加以培养,我们不仅可以做到体力、耐力比男性强,还可以调用体内的魔力,参与到战斗乃至日常的生产劳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