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傻,你曾经是个纨绔。你虽然现在有了军功和威望,但与贺楠宸相比,贺家军对你又会有几成忠心?”
苏悦的话语虽然直白,却道出了残酷的现实,“阿玖,你是贺家和你皇后姑姑早就选好的棋子,贺楠宸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入的宫,只有他死在宫里,才能让天家抵消怀疑,以及对贺家多一丝一毫的愧疚。”
贺楠玖踉跄着扶住桌案,青铜烛台被碰得叮当作响,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原来贺楠宸分别时的那些话,竟是诀别。
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早已写好结局的戏码,而贺楠宸,义无反顾地走向了那个预设的结局。
他从未想到,这宫墙之内,竟处处暗藏杀机,比战场上的刀光剑影更加可怕。
“小辣椒,古代好可怕,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苏悦思来想去,贺远山和贺楠宸虽然都曾救过他们的性命,但是在这个波谲云诡的朝代,贺楠玖空有一身蛮力,又如何能应对深宫之中的权谋诡计?
她的内心深处,是自私的,她不想让贺楠玖出任何意外,早已有了离去之心。
当下两人便开始商议,一方面贺楠玖继续扮演纨绔,另一方面暗中让信任之人去寻那云游的和尚。
之后的日子,贺楠玖又开始嚣张跋扈起来,除了赌和嫖,其他什么事都干,虽然是国公爷,名声却越来越狼藉,他建立起来的军功,很快就被他败光了。
第二年春天,三殿下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神秘的谋士,名叫故宸。
在故宸和其他门客的帮助下,三殿下成功稳住朝局,顺利登基。
贺楠玖领了闲职,整日游手好闲不问世事,贺家风光依旧,却也没了实权。
时光流转,转眼间到了第三年,那云游的和尚终于出现了,或者说,是他自己找上门来。
那和尚踏入厅内时,檐角铜铃突然无风自鸣。
贺楠玖歪坐在雕花榻上,白玉酒盏里晃着半融的冰屑,他抬眼望去,便见院角竹影间转出个灰衣僧人,袈裟上沾着未干的晨露,手中木鱼却泛着温润的光。
“两位施主寻贫僧三载,可是要问因果?”和尚双手合十,眸光如幽潭看向一侧的苏悦。
贺楠玖翻身坐起,银冠歪斜着滑落几分,倒显出几分不羁的痞气。
“你是当年那个给我算卦的和尚?”
和尚微微颔,眼中透出一丝悲悯,“贫僧特来指引迷津。”
贺楠玖急忙问道:“老和尚,我们只想知道怎么才能离开。”
话音未落,木鱼声骤然急促,震得满室茶香泛起涟漪。
和尚枯瘦的手指抚过木鱼,木纹间忽现两道流光。
一道凝成现代都市的霓虹,繁华而璀璨;另一道化作烽火连天的古战场,硝烟弥漫,尸横遍野。
两道流光在茶香氤氲中交织,形成一个虚幻的结界,仿佛将两个世界连接在了一起。
“离开?施主可知何为来处,又何谈去处?”和尚袍袖轻扬,案上宣纸无风自动,墨迹如灵蛇游走,绘出两个重叠的身影。
现代装束的贺楠玖与古装的自己在画卷中对视,镜湖般的瞳孔里映出同一张面容。
“你本是这方天地的残魂,借异世躯壳重获生机,却将两世命数拧成死结。”
“什么意思?”贺楠玖眉头紧锁,苏悦亦面露惊疑。
和尚笑而不语,并未解释。
贺楠玖挠着头,和苏悦对视一眼,“那小辣椒呢?”
和尚却抬手一指,苏悦间突然绽出微光,化作无数丝线缠绕在贺楠玖周身。
“她是你前世未尽的缘,今生要渡的劫。两世魂魄交融时,她的现世便成了你记忆里的虚幻。”
贺楠玖在屋内来回踱步,心中纷乱如麻,看着老和尚怒道:“你倒是说清楚啊,我只想知道,我们要如何回去,其他的不用多说。”
“该还的债要还,该了的缘续了。”和尚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空灵而缥缈,“施主本是这方天地的赤子,却借了异世的魂灵。想要回到现世,需将两世因果烧成灰烬,方能寻到归途。”
木鱼声戛然而止,僧人已转身离去。
苏悦急忙追出去至院中,“大师,我在现世还有爱人和孩子——”
和尚回头笑道:“施主安心,于他们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
“可我们在这个世界,如何能保全自身?”
“心存善念,无为而治,方能抵御世间纷扰。因果循环,善恶有报,只需坚守本心,自会逢凶化吉。”
晨雾如薄纱般漫过国公府的飞檐,和尚离去时的箴言仍在庭院里萦绕不散,檐角铜铃的余韵渐渐归于寂静。
贺楠玖望着雾气中若隐若现的回廊,眼神里尽是迷茫:“小辣椒,他到底说的什么啊?我们要怎么回去?”
苏悦垂眸凝视着石板上凝结的露珠,良久,她抬起头:“阿玖,这里有我们的因果,我们要走完这一生,才能找到回家的路。”
贺楠玖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一辈子?你。。。你也和我一起留下?”
苏悦的声音轻如呢喃,“嗯,留一辈子。”
贺楠玖先是一怔,随即嘴角缓缓勾起,眼底泛起熟悉的轻狂笑意,“是不是说,你这辈子只属于我?”
苏悦眼眸流转,“不好说,古代美男还是多的,嗳,你干嘛——”
贺楠玖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大步流星地往屋内走去,苏悦惊呼一声,双手本能地环住他的脖颈。
他挑眉,眼底燃着炽热的光,抬脚踹开房门的力道惊得梁上积尘簌簌而落。
“你别想了,你敢找别人,以后回去后,我就和傅狗顾狗告状!让他们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