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诚作为主持,立即站出来通副官交涉。
“阿弥陀佛,请问长官尊姓大名?是哪位司令座下?鄙寺可是哪里有所开罪?”
那副官冷笑,“莫跟我扯那些。你们这脏寺烂庙,僧人不守规矩,竟跟我家长官的八姨太苟且。八姨太昨夜里已经自尽,长官说了,奸夫淫夫得一起下地狱。”
“主持,你看是你们自己把淫僧供出来呢,还是我自己来拷问。”
静诚一脸正气,眉头紧皱,满脸震惊,“长官,你这话如何说来,鄙寺……”
“莫给老子放那么多屁!”副官大喝一声,摸出手枪朝天一鸣,“奸夫,给老子站出来!”
僧人们面面相觑,全是一头雾水。
只有周立行神色一变,想到了昨天下午的事情。而静空也是眸色一滞,他想到了周立行昨晚的不对劲,猜测多半小师弟知道些什么。
人群之中,周立行和静空的表情变化哪能逃过副官的眼睛,加之这二人站在僧人群里,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都如同鹤立鸡群,副官上下一打量,直接把嫌疑定到了这二人身上。
于是副官单手一点,几个当兵的一拥而上,把周立行和静空抓了出来。
静诚上前去拦,却被副官一脚踢翻在地。
“这两个和尚,倒是年轻俊朗,怪不得八姨太要红杏出墙。”副官用手枪挑起静空的下巴,流里流气地点评,“有点书生气质。”
然后副官看向周立行,“啧,这个嫩了点,不过少年人血气方刚,受不得勾引,也是容易破戒。”
“小僧昨日一直在主殿值守,来往香客居士都可以作证,请长官莫要误会。”
静空不卑不亢地回应,同时也替小师弟解释,“静善小师弟昨日上午一直在厨房忙碌,下午出门去喂猴子,并不在寺内……”
副官根本不听,反手用枪托给了静空脸上一下,静空嘴角被打破,血丝流了下来。
“再说一遍,莫给老子讲屁话。”
副官根本不想听,他昨晚没有守好被关押的八姨太,那贱货竟然撕了衣服绑成绳子吊死在了门框上。今儿个要是找不到自甘认罪的奸夫,回去还能保住职位吗?
要依他以前的脾气,那直接把这庙里的和尚都打死,一把火烧了,再回去禀报一声完事。
现如今可不行,老大说了,大军阀们都在峨嵋山报国寺搞军官培训,蒋委员长还去了山上寺庙求签,他不能把事情闹大,家丑不外扬,冤有头债有主,找出奸夫弄死就行,不牵扯旁人。
所以,他不在意谁是奸夫,只要有人站出来认罪,然后干脆利落地去死了,就行。
静空被打,周立行火冒三丈,然而静空却又再拉扯他的手,示意他冷静。
周立行咬紧牙关,看向主持静诚。
静诚被僧人们扶起来,又急又怒,“你这般不听人解释,这是非要把此等过错硬按……”
砰!第二声枪响。
静诚脸色苍白,那子弹擦着他的头打过去,碎了身后佛像。
“来人,点香,一炷香燃了,没人站出来认这事儿,就先在这两个俊俏和尚里挑一个毙掉。”
副官舔着牙齿狞笑,“老子才没得精神跟你们吠,反正死一个,今天就能交差了。”
平日里拜佛求愿的红香,此刻燃出了催命的青烟。
佛堂中菩萨垂眸,似悲似悯,静立无言。
院中僧人们脸色发白,相互用目光探询,大家相处多年,彼此都熟悉秉性,且老主持在时戒律森严,众人在寺里都循规蹈矩,从未有过如此事端。
眼看着红香燃烧过半,有些按捺不住的僧人开始低声询问,想要找出昨日单独行事且有机会接触入寺女眷的人。
毕竟事出有因,谁的因,谁去担这个果,他们修为还不够,做不到替旁人下地狱。
那副官一直在旁边走来走去,观察僧人。为了威慑,也为了不无聊,他时不时地擦拭手枪,调整准星,取出子弹数一数,又把子弹装回去,一副夺命阎王的模样。
待到红香烧尽,僧人们也自我排出了四名落单过的人。
这三人,分别是静诚主持,静空,静善,以及一名六十岁老僧。
静空不可置信地看着当时与他一同在主殿值守的两名僧人。
那两名僧人年岁都在四十岁左右,平日里有些偷奸耍滑,当时二人约着去上茅房,不知躲了多久才回主殿一起接待香客,敲钟诵经。静空如何也想不到,这二人竟觉得,他一人守主殿,也是有嫌疑和香客苟且的。
这四人,相当于被众僧给推选了出来,罪人肯定在其中,副官不甚满意,原本是二选一,现在反倒是整成四选一了,他不耐烦地开口威胁道:
“我数到三,哪个自己出来认这个事,要不然,四个一起打死!”
六十岁的老僧席地而坐,声音粗粝,“佛寺之内造杀孽,诸天神佛共知晓,妖魔鬼怪永纠缠,子孙永无出头日。军爷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