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的感慨其实尚未结束,但是他被强行打断了。
瑞秋戳了戳他的手臂,偏过头,小小声:“旧梦的回声们会写字吗?”
星期日差点没能跟上他的逻辑:“嗯——嗯?”
瑞秋:“如果它们会写字的话,我下次可以偷偷带一只过来,让它们帮我记笔记。”
她盯着星期日的脸看。
因为星期日的这层名为“万维克小姐”的伪装中,有大概百分之三十的部分是她亲自出手为他固化的,因此在她看来,她身边坐着的这个仍然是稍稍张开耳羽翅膀的星期日本人,而不是智械女士。
她头一次从星期日脸上看出了不赞成的意味——不仅仅是一般性的不赞成,甚至还带着一些责怪。
就仿佛是在对她说:你这也……你这也太资本家了!
瑞秋抿了抿嘴唇:好像是有一点,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几乎就要摇摇晃晃地被挂在路灯的高处。
但是,让旧梦的回声干点活怎么了?它们一天到晚待在家里也会很无聊的,出来干点儿活,增加运动量维护身体健康的同时还能为自己支付房租的钱,怎么就不能干了?
真是的,对待孩子怎么能那么溺爱呢?看看加拉赫,说把眠眠关在家里就真的关在家里不给出来,那才叫真正的监护人呢。
折纸大学的课后本应该是那种很快乐的状态,毕竟这所学校的校训就是“美梦多彩,理想自由”,但是很可惜,最近这段时间梦境中尚且风声鹤唳,剩下这些还没有退学的学生们回到了学校一半是因为校方强制,令一半则是因为校园之外可能更不安全。
在这样的前提下,也没什么学生还有那个闲情逸致,或者说,没心眼子到了这种地步地去筹备什么课后活动。
更别说现在都拉不起那么多学生了。
校车送人到站,上车的时候瑞秋掏出手机先订了个外卖。
感谢公司的注资,匹诺康尼的服务业恢复效率真的很高,起码有几层楼那么高,外卖业务的恢复也超快的。
她加购了自己想要的,沉思片刻之后豪横了一把,再一次表现出了人久贫乍富之后容易挥霍的品质,将手机转到星期日手中,告诉他:“万维克小姐,请点单,我请客。”
天呐天呐天呐!
“请客”这两个字从她的舌尖上滚出口腔的那一瞬间瑞秋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清澈明亮了起来,隐形的翅膀大概是又回到了她的身上,她几乎要冲破头顶的校车车盖。
这么多年了,瑞秋终于又一次体会到了这两个字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快乐,她都已经多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可以慷慨大方的自在了?
星期日能够感觉到她的快乐,虽然不是很理解为什么瑞秋会突然变得这么快乐,但他还是决定让这种情绪延续得更长久一点,原先的那句“太麻烦你了,我来付款就好”被他生生咽下。
星期日:“谢谢。”
他看向屏幕上的点单页面,下翻了没多久之后看到了布丁蛋挞。
他毫不犹豫地点了上去。
在手机被还给瑞秋的时候,她看了一眼购物车,复杂地抬起视线:“你就那么喜欢布丁蛋挞吗?至死不渝?”
从她认识星期日到现在,对方身边的所有甜品,似乎都是布丁蛋挞,从来没有出现过第二种选项。
真吃不腻啊。
星期日的金色眼睛稍稍睁大了一点:“不行吗?如果不行的话,换成蛋挞也可以,或者焦糖布丁。”
那不还是布丁蛋挞,只不过被拆分成了上半部分和下半部分而已。
瑞秋叹了口气:“没关系,就这个。”
大人离家几乎整整一个白天,还不允许这些旧梦的回声们出门看看走走,哪怕这些旧梦的回声们的核心是星期日这个小时候不要太乖巧可爱的孩子,它们也确实有理由闹腾起来。
当瑞秋开门的时候,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朝着自己和身后的星期日猛扑而来,还在发出各种委委屈屈的嘤嘤声的金色小天使。
瑞秋:“!”
这些小天使和星期日绑定的程度也挺高的,最好不要被外人看到,她连忙将“孩子”往怀里一揣,灵活地溜进了门,随后快速在星期日也跟着走进来后把门关上。
外卖还没有到,孩子还需要哄,星期日很显然对这些性情与小时候的自己毫无区别的小家伙们没有多少应对办法,只能尽心尽力地承担起猫爬架的功能,让这些不长着猫猫样的“猫猫”们在他身上钻来钻去。
瑞秋觉得这样不行:虽然金色的小天使确实不再满屋子飞了,但是它们仍然在发出委屈的声音。
总不能对外卖员以及有可能存在的左邻右舍说,她与万维克小姐一见钟情再见倾心,飞快地决定使用技术手段为她们这一对造了几个闹腾的孩子吧?
说起来……匹诺康尼有孤儿院可以领养孩子吗?——但这也不现实,丑孩子总有一天要去见亲戚,不能总不见人,到时候金色的小天使形象一出现在人前就暴露了。
那就只能哄了。
瑞秋比起星期日来毫无疑问还是有办法的—她可比星期日有办法多了。
筑梦师的手段让她得以在家里竖起了一个巨大的投影屏幕,顺便,又捏了一台投影仪:哪怕她不知道投影仪的内部构造,但只是将一段记忆播放出来的工具而已,对于走在记忆命途上的她来说,这并不难。
同为地球人,瓦尔特都能给星穹列车的孩子们放自己做的动画片,还被丹恒评价为“把孩子们带成泯灭帮”,没道理瑞秋就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