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松跟在后头,脸颊火辣辣地疼,额头冷汗顺着鬓角流下,连大气都不敢出。
出了府门,寒风扑面而来,吹得姜松脸颊火辣辣地更疼。
姜承安脚步顿了顿,终究还是压下心口郁火,从怀里摸出一袋银两,递给老牙吏,低声道:
“……敢问,她在府上,如今是…。。什么身份?”
老牙吏接过钱袋,掂了掂,目光带着点古怪的笑意:“在这里啊,她……是夫人。”
“夫……人?”
方才在堂内,他心里便曾隐隐生出过几分不安的猜测——那哪像个寄居府上的义女?
可他又下意识否认:李溥是当世大儒的女婿,怎可能做出这种荒唐事!
如今老牙吏一口笃定“夫人”二字,犹如当头一棒,令他耳边嗡然作响。
这……还是刘氏口中那个“行止端方、以礼自持”的李大人吗?
姜松也怔了怔,下意识瞄了他一眼,心里也堵的慌。
姜承安指节缓慢收紧,半晌才低低吐出一口寒气,一言不发地走向马车,背影僵硬得像被霜冻过。
厅内,晴儿正指挥着家丁将漆盒、绸缎一件件搬进内院。姜洛璃懒洋洋倚在座椅上,等众人不注意,纤指轻轻一翻,掌心便多了三封信。
她先拆开第一封,女子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字里行间倒是温婉,满篇对李溥的牵挂与担忧,可越到后面字里行间越带酸意,末尾那句更是刺眼:
“……姜氏义女恐已与犬相狎,望君慎之。”
姜洛璃眼睫轻颤,指尖摩挲了会那行字,喃喃道:“娘亲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还是有人提醒?”
她轻轻把信重新叠起。又拆开第二封信。
纸上墨色沉重,字迹苍劲如老藤盘石,每一笔都透着历尽风霜的倔强。
字里行间却满是老生常谈:“克己奉公”“为国尽忠”“以身殉国”……每一段都板着面孔,仿佛家训碑文一般。
姜洛璃看得眼皮直打架,差点当场打个哈欠。
——这哪里是写给晚辈的?
分明是上对下的训诫,字锋凌厉得像在纸上指着李溥鼻子教训,带着居高临下的不容置喙。
她眸色微沉,指尖在纸页上一顿,心里却冷冷一笑:仇人,也不过如此。
她最后拆开第三封信。纸上字迹俊逸潇洒,如飞鸿踏雪,龙蛇生风,遣词造句既清雅又饱含文采,一行行落笔间隐约透出对父亲的恭敬。
信末几行忽然提到她:“义妹”,二字写得端正而郑重,口吻客气中又带着几分关切,仿佛隔着千里轻声叮咛。
最后,他还写道,亲自挑了一件小礼物托人带来,愿她“安好无忧”,落款清朗,尾笔如剑锋收势,留着一丝余韵在纸面上盘旋不散。
姜洛璃眼尾微微弯起,懒洋洋歪着头,目光落在搬走的那些漆盒和锦匣上。
——不知是簪钗还是衣裳?
若真是穿戴之物,下次就穿上让这位义兄堵门!
她正想着出神,外头晴儿快步凑近:“夫人……郎中来了!”
“郎中?”姜洛璃挑眉,声音慵懒,仿佛被人打断了趣事。
晴儿忙道:“是来给夫人把脉的,昨晚……”
姜洛璃眼尾一挑:“你们还真给我找郎中啊……”
她本是有些不悦,心里忽然冒出个坏心思,摆了摆手:“让大夫来这里吧。”
不多时,晴儿便领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郎中进屋。
姜洛璃坐起,姿态端得端庄,手腕却随意伸出。
脉下微微一动,她稍稍改了下自己的脉象。
片刻后,老郎中收手起身,面带喜色,拱手道:
“夫人是喜脉,恭喜夫人、恭喜府上!”
屋内一瞬静了静,晴儿先是怔了怔,随即“呀”地一声捂住嘴:“夫人………。真是太好了!”
姜洛璃不喜不悲,只淡淡嗯了一声,目光落在晴儿身上,缓缓道:“看赏。”
很快,这喜讯就传遍了府里,仆役们个个喜气洋洋。姜洛璃对晴儿道:“刚搬进内院的货物,让大家每人挑两件……晴儿,你挑五件。”
晴儿怔住:“夫人,这、这怎么好。。…那些看着都很贵重!”
“喜事,该拿的。”姜洛璃眼尾带笑“放心吧,那些我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