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得狼狈不堪,泣不成声。
“我再也不跟你吵架了,成么?”
要在白洲时,楚扶昀见她哭成这样,早就放下一切弯着腰来小心翼翼地哄她了。
可如今,他完全没有听见她的哭声。
“我不恨你!我喜欢你!我爱你!我从很早以前就爱你了!”
她哽着声音,站在他身后大喊。
“你回头看一看我呀!”
……
一阵风吹来,楚扶昀停了脚步。
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在这场风中慢慢的转过身,往后看去。
身后空无一人。
他低眸自嘲一笑,重新走向枉死城。
暮兮晚在他身后,泪如雨下。
她一直哭,哭得,比昨夜的大雨还要难过。
“楚扶昀你个大傻子!”
你是这天下,最傻的人了。
第92章悲莫悲兮生别死离我来接你回家。
每当奈何桥修缮期间,每当月色沉眠时,灵台山的守山人就会在忘川河上摆渡。
一支小舟,一苇长杆,一身苍衣,披着一夜风霜。
搭上这支小舟的亡魂们无一不对他感到好奇。
一位故去的公子王孙上了船,他看摆渡人气宇不凡,禁不住说道。
“真奇怪,您看上去不像一位船家。”
“他本来就不是船家。”同样是亡魂的暮兮晚也坐在船头托腮叹气,只可惜她说的话谁也听不见——她没地方去,只能天天跟在楚扶昀身边。
楚扶昀笑笑,说道:“那我该像什么呢?”
公子王孙说道:“您尧眉舜目、禹背汤肩,不像船家,倒像人间的帝王、大将军。”
暮兮晚随口道:“是呢是呢,他是白洲之主嘛。”
楚扶昀笑道:“但如你所见,我确确实实在这里摆渡。
死亡面前一切平等,没人规定高高在上的天家作不得船夫,我在这儿,与千千万万的亡魂本质而言没有分别。”
公子王孙感慨:“您当真豁达通透。”
楚扶昀道:“是我妹妹说过的话,她曾与我吵架,说在摈弃一切偏见与审视后,我们从来平等。
生命平等,灵魂也平等。”
暮兮晚附和:“嗯嗯……谁?我吗?”
她张了张嘴,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谁是你妹妹?我才没你这个哥哥。
还有,我是说过这类似的话啦,但我记得我在说完这话后还一气之下说过“我恨你”吧!
真奇怪。
暮兮晚想,楚扶昀记住的,居然不是“我恨你”三个字。
小舟渡至奈何桥的尽头,又折返归来继续载人。
一位故去的寒衣妇人上了船,她看摆渡人衣摆结霜,禁不住说道。
“您不是死去的人。”
楚扶昀说道:“我是活着的神。”
妇人说道:“既是活着的神,又为何在此摆渡?年轻人,幽冥的鬼气会化作霜寒渐渐侵蚀您的,就像您的衣摆——”
她偏头看去,只见摆渡人衣摆结的霜已经退去了一些,没有再蔓延。
“在烤了在烤了,别催。”暮兮晚蹲坐在船头,捧着一小株火正小心翼翼地融化着楚扶昀衣摆上的霜。
楚扶昀说道:“我的寿命无穷无尽,不会轻易死去,也不会轻易灭亡。我在此摆渡,或许终有一日能遇见我的妹妹。”
“您的好妹妹在忙呢。”暮兮晚继续用火烤他,十分无语,“我这么爱你,你居然把我当妹妹。”
小舟渡至奈何桥的尽头,又折返归来继续载人。
一位故去的小女孩上了船,她仰头看着摆渡人,禁不住说道。
“大哥哥,你能当我的哥哥吗?”
破天荒的,楚扶昀被“哥哥”两个字,逗起了唇畔的一弯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