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有追兵赶来,楚扶昀压根没抬眼,抬手一枪射出去,枪中流火随风飞出,将追兵尽数放倒。
他当然会用火枪。
他师妹拿这个在白洲兴风作浪惯了,他实在忍不住好奇,研究了一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子时五刻。
仙彩楼三十三层。
暮兮晚笑得肆意自在,看见她笑成这样,袁涣轩才猛然惊觉——中计了!
这丫头不知什么时候玩儿的调虎离山!将他们所有人都骗了过去!
他几乎是目眦尽裂的又上前了一步,强撑着笑意开口道。
“师妹,随我回宫。”
“你与楚扶昀合谋拿走火落枪不假,可你不想想,如今你孤身在此,又靠什么全身而退?”
楚扶昀既然拿到了枪,说明他此时此刻人在一层。
从一层到三十三层,哪怕他是长明下凡,哪怕他有通天的本事,也没那个能力瞬间赶来救她。
来不及的。
袁涣轩再度抬手挥出一道法术,暮兮晚侧身一转勉强避开,那道法术擦过她的脸颊,径直劈中了她身后的窗棂。
轰隆一声,原本用来观景的落地窗棂全部碎裂,狂风刮进来,几乎吹的所有人睁不开眼。
暮兮晚撑着七杀枪站起身,她转眸回望了一眼,巨大的窗棂已然四分五裂,身后就是触手可及的夜色,再往下看,能看见半城明亮的花灯灯会。
第三十三层的绣球花灯也不知何时被打斗的流火击中,悠悠亮起。
她往后退了一步。
袁涣轩见状,方才阴冷的声音一滞,重新变得温柔万分。
“师妹,不要犯傻。”
她没法腾云,也没法驾雾,受了伤的身体更无法轻功,一旦跌出窗外从三十三层的彩楼上坠下,她一定会摔的粉身碎骨必死无疑!
她不能死。
袁涣轩劝道:“你真的已经无路可退了,快回来,回到我身边。”
暮兮晚没理他。
她只是孑然地步步后退,退至楼外的窗棂边,退得几乎要被夜色湮灭,仿佛站在悬崖边一样,只要再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可我想赌一次。”
暮兮晚敛着眸,忽然轻声开口了。
袁涣轩沉声:“赌什么?”
暮兮晚平静道:“赌一个人的心。”
袁涣轩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如果你赌输了呢?又算什么?”
暮兮晚没回答,只是收起了七杀枪。
袁涣轩最后上前了一步:“听话,随我回宫。”
仙彩楼外风声赫赫,一切万籁俱寂,暮兮晚血染半身站在天地间,宛如身着嫁衣。
她像作出了什么最后的决定,忽然转身向外一跳,于空抓住了那盏绣球花灯后借力踏风一跃,然后,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在夜色里直直下坠。
“若赌输了,那算我活该。”
在从仙彩楼落下的最后一刻,她给气急败坏的袁涣轩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
同一时,围聚在仙彩楼四周长街上的所有看客传来此起彼伏的喧闹。
他们本是来观看千洲少宫主登楼点灯的最后结果,可第三十三层不知出了什么状况,先是所有窗棂破碎,紧接着绣球花灯亮起。
众人还没来得及欢呼,就看见一身红衣的少宫主抱着那盏绣球花灯,从几乎没入云端的彩楼上一跃而下。
看客们惊慌失措:“谁去救救啊!”
来不及了,众人离得太远了,哪怕靠腾云驾雾,也来不及接住她了。
可惊呼还未止住,又是一阵更诧异的惊呼盖过来。
这次,所有人看见,有一位苍黄仙衣的公子郎君出现在夜色中,他踏着漂在半空中的一盏盏花灯凌风而上,在鱼龙游舞的花灯中,将从彩楼上下坠的姑娘稳稳拥在怀中。
有人目瞪口呆:“那……那是……”
另一人强作镇定:“别慌,那是少宫主的夫君。”
……
暮兮晚闭着眼睛在月色里下落,恍惚间,她感到身体微微一沉,整个人打横落进了一个声势浩大的怀抱中。
她悄悄掀起一点儿眼帘,在看清了来者后,唇角不自觉弯了弯。
“哎呀,你真的来接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