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楚扶昀后来再祭枪时都会先捻个诀,将七杀枪伪装成一柄普通的枪。
可今日,他似乎没那个伪装此枪的心思。
楚扶昀笑了一下,随即,只见他枪尖凌空一挑,光华流转,有一道法术溢散在风里。
风更大了,卷着成千上万的木岁花瓣于空翻飞旋转,随着风声更响,木岁树上一朵又一朵的花掉下来,彻底落的干干净净。
漫天白花纷扬而至,仿佛一场疾风涌起的大雨。
这下,所有人都怔了,连暮兮晚也怔了。
谁也不知道白帝究竟想做什么。
楚扶昀扬眸,眼里噙着笑,他看着萦绕在周围的漫天飞花,仿佛在仔细认真的挑选着什么。
看了良久,他似乎终于有了选择。
只见楚扶昀再次长枪一挑,枪尖于空中轻轻一转,一顿,再一停。
这柄世间最锋利的,最凉薄的兵器温柔地接住了什么。
楚扶昀再一收枪,七杀枪霎时凭空消失,枪尖上接住的东西就这样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指尖。
风静了,暮兮晚这才看清他用七杀枪挑下来的东西是什么。
是一朵很完整,很好看的木岁白花。
暮兮晚哭笑不得,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了。
“你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花里胡哨了。
她记得,他以前耍枪时可从不屑于搞这些漂亮招式。
他从不会这般大费周章大张旗鼓的,就只为摘一朵花。
“你别动。”楚扶昀捻着花,又上前了一步。
这一步,就让两个人之间挨得很近了,近到,能听见对方的呼吸。
他微微俯身,一抬手,就轻轻将这朵花别在了她的耳畔发间。
很好看,很衬她。
“少宫主祝我逢凶化吉。”
两人近在咫尺,他说着话,呼吸就在挨在她的脸颊边,似有若无的擦过去,毛毛雨似的,又轻又痒。
像极了一个吻。
“那我愿少宫主,亦如是。”
一字一句落定,像承诺,像祝愿,也像剖白。
暮兮晚愣愣的,一时间连呼吸都忘了,眸光清凌凌的,仿佛一汪秋水。
耳畔木岁花的清香撩过来,拂乱了她的心弦。
楚扶昀看着她难得也有没话可说的时候,笑了笑,欠着身子,又在她耳畔边说了一句没有旁人能听得见话。
“再不记得呼吸,我可就吻你了。”
声音压得很低,像一记威胁。
暮兮晚蓦地回过神来,气息一乱,她眨了眨眼,尽量控制住自己纷乱的呼吸,也尽量不让自己脸红失态。
她正想说些什么,却忽然感觉身后有一阵的青色光芒透过来,几乎要晃得人睁不开眼。
其他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异样光芒,纷纷转眸回望,只见木岁树枯萎的树身已然彻彻底底粒散消逝,它在这场漫天花雨中化作两道青绿的光芒。
一道凌空向上,回归不见尽头的三十三重天。
另一道,则向她飞来。
暮兮晚惊讶地看见,这道青光不偏不倚飞进了她耳畔簪着的木岁花中,随后,她戴着的木岁花像有了生命似的,化作千丝万缕的流光融进了她的魂体之中。
这一次,就连楚扶昀也惊诧了。
暮兮晚周身光华流转,渐渐的,真正的木岁花在她的魂魄上生根发芽,蓬勃,旺盛,又美丽。
所有人望着这瑰奇之景目瞪口呆。
暮兮晚低眸望着自己身上流转的青光,与此前飘飘荡荡有所不同,这一次,她清晰的感知到身上传来切实的知觉与温度。
楚扶昀为她亲手别上的花,化作了她新的血肉身躯。
暮兮晚愣道:“你方才……是认出哪一朵木岁花最美了吗?”
楚扶昀没太明白她在问什么,皱了皱眉,答道:“没有。”
心里还有话,可是,却没再说出来了。
你赠了我百年的漫天花雨,如今,我也只想为你折花一朵而已。
三日分别,三日惦念,我未带任何礼物归来,只得以此聊作重逢之礼。
暮兮晚想了一会儿,仍旧想不明白其间道理,她望着碎金夕色的天空出神发愣。
同样在远处围观的神农岐也死活想不明白,所幸虞辞就在他旁边,一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