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所有力量给你,愿你平安渡过化疗。
化疗那天,陆溢阳觉得死亡离他不远。
第一天入院做完检查,静脉注射两小时后,各种反应争先恐后地出来。
先是指尖发麻,血管肿痛,之后是心率失常,躺在病床上意识模糊。接下去混混沌沌数小时内,又是持续性的恶心和呕吐。
陈医生陪着,不是给病人打气,病人这时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仅剩的那点意志都用来对抗痛苦,他是给边上的霍承光打气。
陈医生说,同样的化疗过程,因病人个体差异呈现不同反应很正常。
他说医院已经用了最好的药、最好的治疗方案,你要有信心。
他说这才第一期,后面还有三期,你要撑不住,让病人怎么撑?
霍承光都知道,都明白,目睹爱人受苦又无能为力,是陪大病的必经之路。
人到生死关头,很少有异想天开的幸运,更多是默默无言的守护。
没有人可以解答为什么陆溢阳谁都没看上,就看上他霍承光。这问题,估计作为当事人的陆溢阳都无解。
既然这人是霍承光,既然陆溢阳一再用行动言明你是我的命中注定,再不存在别人的可能性,他就必须成为最值得陆溢阳爱的人,成为最能给他能量的人。他不能爆发,不能崩溃,得冷静陪着,手拉手,肉贴肉,让陆溢阳感知他的存在。
回天都能下床是三天后的事了。
陆溢阳主动提出,还是给他弄辆轮椅吧,至少有人推着,他能去看一眼小言。
霍承光推他去婴儿房,陆溢阳不想靠太近,几步开外就停住,看月嫂抱孩子在沙发上用奶瓶喂奶。
霍承光说你别迷信,陆溢阳说以防万一。
汤逢山已回众石上班,陆溢阳就在房里待了半个小时。
从婴儿房出来,霍承光推着轮椅,闲聊的语气:“看得出,你喜欢小孩子。”
“小小一只,谁不喜欢呢?”
霍承光开玩笑地问:“想生一个吗?”
陆溢阳玩笑般回:“想啊。”
霍承光认真:“我们生一个。”
陆溢阳也认真起来:“我应该不是一个好爸爸。”
霍承光想问为什么,就听前方轮椅上的人说:“我不知道好爸爸是什么样子的。”
霍承光心头涩然,面上笑道:“我见过,我可以。”
陆溢阳也笑:“那你自己生。”
“我就想你生一个。”霍承光说:“我来当爸爸。”
陆溢阳笑得肩头微颤,这是策动他身体里所有力量,可以笑到的极致了,他仰头找身后执轮椅的人:“你还是先当我的好爸爸吧。”
谢天谢地,那双黑曜的眼睛里还有光——霍承光发誓,今早起床时,这双眼睛明明死气沉沉。
他低头,亲吻陆溢阳高扬的下巴:“叫声爸爸听听。”
保持那个姿势,陆溢阳嘟囔:“我没叫过吗?”
眼眸对着眼眸,霍承光说:“一声哪够。”
轮椅被推进起居室,陆溢阳说:“要是有人叫我爸爸,叫你爹地,我希望是两个。一个叫霍小陆,一个叫陆小霍。”
霍承光把人抱去狗窝,头埋在陆溢阳怀里笑得收不住:“谁这么起名?最多当个网名。”
陆溢阳抱住怀里的脑袋,脸上也有笑意:“那就当个网名。”
霍承光现编:“霍小路问陆小霍,叫你小霍还是小陆,陆小霍对霍小路说,你是小霍我就是小陆,你是小陆我就是小霍……绕口令啊?”
“还是网名吧。”陆溢阳笑得胸腔都颤:“大名真是…起不了一点。”
霍承光撸他胸口,让他别笑岔,趁机亲亲脸颊,亲着亲着就在笑语中溜入嘴巴。
舌尖微触,就被怀中人推开。
霍承光???
陆溢阳捂嘴,无措地瞪他。
“给你三秒钟解释,干吗推开我?”霍承光佯装严肃。
陆溢阳在指缝间咕哝:“做了化疗,嘴巴里好像有味道…别亲了。”
霍承光沉着脸,扒下他手就亲,舌头不容分说顶进齿关,把牙床扫遍。
等这波强力输出把人吻到丢盔弃甲,他才轻拢慢捻细细品尝。唇舌相贴中,带人沉溺共同节奏长吻不厌。
亲吻可以抚平伤痛。语言过于苍白,霍承光就用行动告知,你很好,你没病,我很需要你。
一吻终了,得到疗愈的人明显不止霍承光。陆溢阳没了之前捂嘴的小心翼翼,将脸埋入他怀里。
霍承光气息不稳:“即便拿破仑,也要写信给他情人约瑟芬,请求她别洗澡,三天后他就回来。你说是为什么?”
拿破仑为什么陆溢阳怎么知道,他只知道霍承光为什么。
“没气味,没骗你。”霍承光说:“我爱你身上味道,这是地地道道陆溢阳的味道,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