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哪行啊,快点,自己想。”宁绥也犯了难,拿出手机查着百家姓。忽地,他一拍脑门:“西王母是不是有自己的姓?我记得她叫缑回来着。”
“她的名字太多了,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有这么个名字?”夷微撇撇嘴。
“解决了,你随母姓‘缑’就行。”
数天后,夷微终于拿到了属于他自己的身份证,成为了一名享有权利的新公民。宁绥的户口本上也多了一页,终于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夷微美滋滋地拿着身份证爱不释手,躺在沙发上看了一下午·,天黑了还舍不得放下。宁绥正在阅卷,忽然听他问道:
“咱们明天是不是还得出一趟门啊?”
“明天?干什么?”
“民政局啊。”他一脸古怪,“还有个证没领呢。”
“……咱俩可领不了那个证,最多办个意定监护。”宁绥哑然失笑,“婚姻制度主要是为了保护个人财产,你有什么个人财产不想让我染指吗?”
夷微想了想,摇摇头:“没有。我就是觉得那个证好看,想留个纪念。”
阳台隐约响起一阵杂乱的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高空掉落下来。夷微警觉地过去查看,却迟迟没有动静。
宁绥看他的背影僵在那里,不由得紧张问:“怎么了?”
夷微缓缓转过身,手里拿着两样东西走了回来。
是祈和瞽的面具,贴脸的一面血迹斑斑,显然是直接从脸上扒下来的。
第77章洪灾他是在为蠡罗山牺牲在山洪中的人……
在面具之后,两位傩使也从高空坠落,掠过阳台前,被夷微出手捞了回来。
二人都已重伤昏迷,面部一片血肉模糊,五官都被锉平锉烂。瞽的右臂少了一截,只余一只袖管来回飘荡。
宁绥愕然立在原地,半晌才缓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把二人拖进屋里。夷微打开窗户向上望去,似乎发觉了什么,掌中现出焚枝,向高空掷去。
他记得祈在玩笑话中提及过,傩面是长在面部的,摘下面具无异于直接把脸皮揭了下来。
熟悉的手法。能做出如此狠绝之事的,除了溯光还能有谁?
宁绥将祈搂在怀里,强压着惊慌,试图唤醒他:“祈,阿祈,听得到吗?怎么、怎么会这样?”
祈已经无力支撑,头颅缓缓垂落下去,只在口中发出些许呓语:“救人……救人……”
“蠡罗山。可阵法没有被侵袭……”夷微感受着傩面上残存的气息,安抚宁绥的情绪,“他俩心脉尚稳,性命无虞。”
他话音刚落,焚枝挟着焰光从大敞的窗户钻进来,枪身串着两条背生双翼的巨蟒。楼下的中年阿姨发觉了外面的异象,把头探出窗外,惊骇地高呼:“哎哟哎哟这是嘛啊?”
两条巨蟒横亘在客厅中,很快化成了灰烬。夷微沉声道:“果然,溯光在向我们挑衅。”
“他到底有完没完?九凤连渣都不剩了,他还想干什么?”宁绥几乎有些崩溃了,他甚至不敢去想祈和瞽这些天来都遭遇了什么。夷微叹了口气,手中红光复现,沁入重伤的二人体内,用神力为之续命。
祈略微醒转,双眼渐渐聚焦,与宁绥对视。片刻,他双手捂着脸,凄厉尖叫着挣脱出宁绥的怀抱,爬到墙角紧紧抱着自己的两肩,将脸埋进两腿之间,整个人缩成一团:
“不要!别看我……别过来!”
“是我啊,是小绥,别怕。”宁绥慢慢靠近他,又一次把他揽进怀里,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安抚道,“这里是家,没事了,没事了……”
祈身体一僵,不住地颤抖着,又随着宁绥的安抚慢慢放松下来。他抽噎着紧紧抱住宁绥,把鼻涕眼泪和脸上的血都蹭到了他身上:
“小家伙,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宁绥捧着他的脸:“我就在这儿,你看着我。”
“不要看我!我现在很丑,会吓到你的。”
祈像是受惊的小兽一样,极力挣扎着扭过头去,不愿让宁绥看到他的正脸。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他跪坐在地,失声痛哭: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死在那里啊?”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连这么久都不联系我?”宁绥也压制不住喉间的哭腔,红着眼眶问。
目光在宁绥和夷微之间挪移,祈的神情看上去极其自责。他心一横,坦白道:
“溯光一直停留在蠡罗山没离开过,为的就是等你们走后再屠杀山民灭口,可你们留下的阵法把他和他豢养的妖龙都挡在了外面,大举进攻又太惹眼,他就——”
“他就怎么样了?”
“他就,他就让那些妖龙撞断附近的山脉,冲毁所有河道,引起了山洪。虽然你们人族反应迅速,还有提前预警,可那些山民为了保护好不容易得到的田地和庄稼,不顾阻拦跑到山上去,用身体挡住洪水,然后……”
祈的言语已经因为悲痛变得支离破碎:“他们亲口跟我们说,是山外的人们给了他们新的生活,他们不能让那些人失望。”
是啊,是啊。被云权高压统治下的山民永远只是替贵族拉磨的牲口,从不敢奢望能从那些蠹虫口中乞来一星半点能果腹的食物,被怨念侵蚀后连土地都日渐荒芜。宁绥的脑海中反复呈现身处蠡罗山中时,亲眼目睹的那无数巨龙冲撞山脉的景象,忽然明白了溯光的用意:
他是想让所有人都切身体会,应龙一族面对不周山倒塌时的绝望。
祈怯怯地拉住宁绥的手,声音越来越低:
“跟着你们回来没多久,我们想再寻找些吾主留下的痕迹当作念想,就背着你们偷偷溜回蠡罗山了。事态紧急,起初我们也只当是一次普通的洪灾,便没有通知你们。可是刚现身没多久,我们就被溯光抓了个正着,阿瞽的手也是为了保护我被墨玉砍掉的。”
宁绥向后望去,瞽艰难地用左臂支撑着地面,试图坐起来。发觉宁绥怜悯的目光,瞽颇有些不爽,开口讽刺:
“看什么?你不也一样?”
宁绥抬起手,反唇相讥:“我跟你不一样,我伤好了之后这只手还能用,就是笨拙点。”
祈这才发现他一直藏在身后的伤手,慌忙捧在自己掌心查看:“小家伙,你的手……是谁干的?”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