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的话生疏有礼,像是一道□□,她在里面,而他被隔绝在外,他想说得话一句话也说不出。
师无涯无措地怔在原地,望着清秋逐渐远去的背影。
她的背影单薄得像一片秋叶,师无涯很少见他的背影。从前清秋跟在他身后,想来只有她看着他的背影。
待清秋走后,师无涯坐到石桌旁,从怀中取出另一道平安符,指腹摩挲着歪歪扭扭的金线,上头是绣着的是他的名字。
——
十月底,杭州的秋天愈发的凉。
付高越已请人去寻最快回汴京的客船,这两日付高越时时试探王恒,几番交谈下来,付高越心中有底,只觉二人甚是相配。
那日清秋回宅后去寻了云露,只刚叩门,就听见瞳瞳的叫声,清秋这才晓得,是绿柳让云露带着瞳瞳去了侧屋。
绿柳心细,如此一来,便能让王恒多在院中留会。
这两日清秋带着王恒逛了逛杭州名景,付高越常歇在官署,他要与师无涯一同前往水寇藏身之地,以绝后患。
绿柳这两日随付高越进出,也不宅中。
十一月初,付高越理好水寇一事,向师无涯请辞,师无涯应允。请辞那日,恰好赶上次日回汴京的客船。
临行前一日,绿柳云露忙得不可开交,绿柳忙收拾付高越的衣物,云露没头没脑地胡乱收拾,惹得清秋亲自动手。
王恒见此便同她一道收拾,云露悄无声息地退到一旁。
时近戌时,天边霞光四溢,宅中一树一猫一沙弥。
清秋命云露去飞云楼订雅间,还未出宅门,云露又匆匆折返,清秋正巧撞见她,蹙眉道:“你作甚,叫你去飞云楼怎得又回来了?平日你太纵着你,我的话都不听了?”
云露委屈,忙解释道:“不是的姑娘,有人来寻姑娘了。”
清秋走至青梅树下,从元智手中接过瞳瞳,疑道:“谁来寻我?”
话音甫落,师无涯与付高越二人踏着霞光进院,师无涯手中提着食盒,与付高越相谈甚欢。
付高越亦听得认真,含笑应承,不多时,付高越转头看向前路,见院中情形,登时敛下笑容,警惕地看向师无涯。
他二人本在官署谈论水寇处置一事,师无涯说送他,一路同行,谁知送到了他家里。
“师无涯,你”付高越气急,本欲指着骂他,却又觉得这不合适,说到底师无涯是他的上峰。
师无涯不理付高越,他眸光一转,往院中青梅树往去,夕阳西下,漫天红霞,似给树下那人扑了一层胭脂,灵动娇俏。
清秋环抱瞳瞳,瞳瞳懒懒地窝在清秋怀中,秋日天凉,它喜欢窝成一团。
“付二姑娘,这是我从飞云楼带的鱼羹。”师无涯箭步上前,将食盒搁在石桌上,极其自然地坐下。
元智一怔,盯着师无涯道:“又是你。”
师无涯瞥他一眼,沉声道:“我认得你?”
元智正欲和他辩上一辩,清秋先一步出声,柔声笑道:“多谢师将军好意,东西送到了,师将军便离开吧,家中有事,恐怕来不及招待师将军。”
话音刚落,瞳瞳前爪一扑,稳稳地落在师无涯怀里,它双瞳慵懒惬意,在他的膝上盘成一圈。
“付二姑娘,它似乎不肯让我走。”师无涯眉梢扬起,唇畔含笑。
清秋掸掸衣袖,道:“你救过瞳瞳,它自然认你,知恩图报狸奴也不例外。师将军,明日我与二哥哥要回汴京,今日还请师将军先回吧。”
身后门轴传出细微的声响,被风声掩过,从屋内走出一月白身影,好似明月青松,温润如玉。
元智见他桀骜风流,煞是讨厌,便道:“你这郎君,先是翻人院子又赖在付娘子家不走,这是何意?”
师无涯不屑与元智争论,他自顾自地揉搓瞳瞳,余光中忽见一人从清秋卧房中缓步踏出。
第42章十二碗酒
王恒在屋内已听见师无涯的声音,乍一见师无涯怀中抱着狸奴,悠闲自得地坐在石桌下,王恒神思一恍,面上仍温雅含笑。
清秋顺着师无涯的视线望去,只见王恒徐徐而来,最终停在她身边。
“清秋,东西都已收拾好了。”王恒眸光温和,目光倾注在她身上,清秋含笑颔首。
“那便好,有你在总安心些。”清秋眉眼俱弯,心中生出几分欢喜,复又看向师无涯,“师将军你也瞧见了,今日实在不得闲。”
清秋朝元智道:“把瞳瞳抱回猫笼里,常也沾不得狸奴,我去换身衣裳。”
付高越附和道:“师无涯,明日我们便回汴京,待回了汴京再与你细说。”
话落,付高越拽起师无涯往外走,悄声骂道:“合着你送我回家就是为了这一遭?”
王恒拦下清秋,挽住她的手,温声道:“不妨事,如今我也不大怕了,总要试着碰一碰。”
清秋垂眸看王恒的手,见他手背白洁,并无红痕,心下松了口气。
“何须如此呢,你总要顾惜着自己的身体,别胡来。”清秋忧道,往屋内去换了件衣裳。
王恒拦不住清秋,见她进屋关门,心中涌上阵阵失落,清秋分明是为他着想,他却从心底感到一阵失落。
院中气氛紧张,元智坐到青梅树下,远远地看着他们三人。
付高越攀上师无涯,试图撵他离开,好不容易见师无涯有所松动,正准备离开,王恒却上前一步,喊住师无涯。
“师郎君,我有些话想单独同你说,二哥可否行个方便?”王恒目光陡然凌厉,眼中温和的神情悉数消失。
他的声音正好只够他们三人听见,付高越闻声回头,朝王恒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