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里云露取了几碟点心,倒了盏茶,付清秋支手扶额垂眸看着元智眼馋地望着碟子里的点心。
“吃罢。”付清秋眉尾轻挑,元智犹豫半晌,正要伸手拿,付清秋却把碟子收回,笑道:“可以吃,但得告诉我刚刚为何哭,又为何不拿正眼瞧我?”
元智两腮气鼓鼓地别过眼,心道她根本不想把点心给他吃。
付清秋道:“你只需告诉我,我日后把糕点都分你一份,这可是汴京城里最好的糕点铺子,有钱都不一定吃得上呢,小师父不想尝一尝?”
佛说,清心寡欲,不可贪。
元智摇摇头,暗道佛肯定没吃过这糕点,否则怎么能说出如此薄情寡义的话,必是假话,这回吃了下次不吃了就是。
“那,那我说了,可不是为了糕点,我只是想给小娘子说清楚。”元智虽别过头,但目光却粘在糕点上。
没想到这回云露带的百花糕竟派上了用场。付清秋轻笑,“小师父和我说,我自然听着。”
元智轻咳一声,故作老成,道:“本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怕得罪了小娘子,先前山门前的那个小娘子,生得那么漂亮却那么凶,一点儿都不像大家闺秀。”
语罢,却听有人来,付清秋将糕点推给元智。
“请小师父品鉴。”
元智半推半就地尝了一块,当真是称得上汴京一绝,元智甜滋滋地笑起来,不动声色地塞了一块在袖里。
“小师父,盛姐姐只是性子直,是无心之举,小师父莫要介意了。”付清秋道,“盛姐姐也是为了我才想借一间堂客的。”
元智拿糕点的手一顿,他算是明白了何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吃了这百花糕,就是心里有天大的气,都得消一半。
绿柳从外头来回话,“是迎我们进寺的另一个小师父并一个郎君来了。”
“完了完了。”元智登时弹坐起身,掸开衣上碎屑。
“小娘子,先前的话是我说的不对,千万千万别和师兄说我方才哭了。”元智央求道。
付清秋颔首,问:“想必来的那位郎君便是腾出堂客的人了,云露再取一碟点心来。”
元智瞬时正经,点头称是。
半山腰的秋风清爽,这间客堂临近枫林,总有翩翩落叶,山色枯寂,枫叶多情处处留恋。
绿柳引元圣和那郎君进来,付清秋垂首候在亭下,云露已备好糕点。
第22章那十二年她不要了
付清秋睫羽轻颤,缓缓抬眸,却见那人迎秋风而来,似曾相识。
“在下王恒。”
他低眉躬身,付清秋还礼,这是她在山中匆匆见过一眼的人。
但她总觉她应该在更早之前见过他。
“多谢郎君腾出客堂,来时匆匆,未备谢礼实在抱歉。”付清秋悄然望向百花糕。
王恒乃王国公嫡长子,王国公夫人陈芸所出,陈芸子嗣稀薄,膝下只王恒一子,其余皆是妾室所出。
如此,王恒深得国公重视,虽年青却在汴京是个不可多得的贵公子。
思及此,付清秋倒觉得这也寻常了,毕竟这位贵公子,素来温厚有礼,待人接物更是文雅。
王恒早已认出眼前人是付清秋,三月十五初见,春风满园,海棠盛开,只消一眼便记下了她。
只是如今再见,总觉她不同于初见。
付清秋命云露将百花糕送至元圣元智的寮房,王恒并未多留,随元圣元智一道离开。
夜间元智被元圣拉到大殿数落,说他如何如何的不尽心,一心只想贪玩,空绝方丈见此,笑看二人不多言其事。
次日一早,国公夫人已备下宴席,青山寺的后山有一处空地,四周枫林环绕,是绝佳的赏景之地,又因处在半山腰,可观群山。
付清岁知付清秋心病犹在,况又在山寺之中,只随她的心意去。
再不济还有国公夫人总归是安心的。
宴席之上,姑娘郎君分坐,直到开席之时,付清秋才知尹惜和贺清竟也在此。
盛婼挨着付清秋同坐,浅浅吃了盏茶,见身旁的人心不在焉,便问:“付二,你在瞧什么。”
付清秋收回视线,呷了口茶,道:“没什么。”
今日长空万里,天轻云淡,颤颤枫叶耸立枝头,风一吹,哗哗落下。
此情此景,她恍惚想起杏院里逐渐败落的青梅树,也不知明年能否生出新叶。
“付二,你的心变重了。”
盛婼眉间一凝,“从前你不这样的,就算不喜欢出席宴会,也断不会如此,你有事瞒着我。”
付清秋眉尾轻扬,眉心微蹙,“我哪儿不一样了?盛姐姐,是你太久没见我了,我的事儿,可只有你知道。”
保神观里究竟发生了,让付清秋性情大转,实在惊奇。盛婼知她不愿说,也不好强她。
不远处尹惜朝付清秋看去,吕汀英顺着尹惜的视线望去,只见两位灵秀的小娘子,不过及笄之年,煞是端庄清丽。
“怎么看起别人来了?你认得?”吕汀英疑道。
尹惜微微颔首,命冬月将茶换成了玉液酒,吕汀英忙拂开茶盏,愁道:“你待会醉了,难不成要在这里闹起来?想来贺大人也太纵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