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夜深露重,孙女服侍曾祖父去花厅歇会吧。”丽姐儿在院子里站着,又因为突发qg况差点与郎中碰面,这才发现众人都站在院子里不是个事儿。&esp;&esp;徐老太爷听着林氏一声声的叫唤,哪里还有心思思虑在哪里等着,只听丽姐儿左右。丽姐儿虚扶着徐老太爷去了花厅,又有丫鬟送上了热茶,祖孙俩都喝了大半,这才稍稍平复了心情。&esp;&esp;“郎中已经来了,又开了方子,丫鬟们已经去熬药了,想必娘亲和胎儿都没什么大碍。”丽姐儿没话找话道。&esp;&esp;徐老太爷机械般地点了点头,并没言语。之后花厅就陷入了沉默中,气氛有些冷凝。祖孙俩人谁都不再说话,只静静地等着。&esp;&esp;也不知什么时候,有婆子进来兴高采烈地传话,说林氏生下一个儿子。丽姐儿抬头瞧了瞧外面的天色,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她顿时想起了一句话,黎明前的黑暗。&esp;&esp;“夫人可好?”丽姐儿连忙问道。&esp;&esp;“母子平安!”那婆子的笑脸在夜色中格外醒目。&esp;&esp;“赏,赏十两银子!”徐老太爷大方地道。&esp;&esp;这时,祖孙二人才安下心来。&esp;&esp;俩人只在花厅干等,自然不知道产房中的凶险,徐熹脸色煞白地瞧着昏睡中的妻子,五脏六腑都差点挪了位置。&esp;&esp;孩子生下来的时候,脐带紧紧缠着脖子,脸色青紫,都没了呼吸。若不是稳婆手脚麻利地将脐带解开,又将孩子口中的污物吸出来,使劲打了孩子的屁股,让孩子哭,恐怕这孩子来到这世上连眼睛都没睁就去了。&esp;&esp;林氏自使了力气将孩子生下来之后就昏厥过去了,孩子都没看一眼,吓的徐熹以为林氏不好了。幸好郎中一直守在屏风后头,隔着帘子诊脉不过是体力不支,这才让徐熹放下心来。&esp;&esp;接着就是林氏在昏睡中分娩下一个死胎和胞衣。徐熹仔细看了,那是一个成了形的女胎,只比手掌大一点。&esp;&esp;“记住,这事不能让夫人知道,管住你们的嘴,自有你们的好处。”徐熹认为还是瞒着为好,能瞒多久瞒多久。林氏刚生孩子,若告知了真相,林氏一受刺激指不定还出什么事呢。&esp;&esp;徐熹心情很复杂,新生一个儿子固然高兴,可同时又迎接了一个死去的女儿,这让他又心酸起来。若是顺利地诞下一对龙凤胎该多好,他也不用如此煎熬。&esp;&esp;两个稳婆都是明白人,都躬身应“是”,接着就将死胎装入白瓷罐子中。这样的死胎是要送去佛寺做道场超渡才行的,徐家是大户人家,自然按着规矩办事。&esp;&esp;就在众人都松了口气的时候,林氏开始高烧大出血。徐熹连忙将丫鬟们熬的药给林氏喝,可见效慢。&esp;&esp;“必须施针!”那郎中在屏风那头,神情很肃穆。&esp;&esp;“我略通医术,先生说,我来施针就好。”徐熹曾经在山里与徐老太爷研习过医术,别的不敢说,穴位却记的清。&esp;&esp;“好!”那郎中也没二话。&esp;&esp;接着郎中就高声念出穴位来,徐熹照着郎中说的,一一下针。幸好,这针灸却还管用,慢慢地血止住了。&esp;&esp;之后那郎中又把了脉,捋着胡子点了点头,算是确定林氏捡了条命回来。&esp;&esp;“月子中必要仔细将养才可痊愈。我开的方子起码得喝上三十剂,切不可怠慢。”那郎中叮嘱道。&esp;&esp;“多谢先生。”接着徐熹就要徐福拿了一案银锭来,又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esp;&esp;郎中看着一案的银锭,脸色亮了亮,心下明快。这徐大人果然出手大方,外间传言不虚。徐大人与徐夫人伉俪情深,也果真如此,不是谣传。别人都是升官发财死老婆,偏这徐大人对徐夫人深爱若宝,照顾的如此细致,连血气重的产房都能闯。&esp;&esp;郎中又仔细瞧了瞧白花花的银子,明白这是封口费,会心地一笑,让身后的药童接了银子,扬长而去。&esp;&esp;“这件事你也要守口如瓶,更不能与你内子说。”徐熹转过头来嘱咐徐福。&esp;&esp;“爷放心,小的知道分寸,必不会让小的那浑家知晓。”徐福毕恭毕敬地道。&esp;&esp;徐福的内子正是丹桂,她本要进园子帮忙的,可奈何徐福劝她园子里有人侍候,她去反而添乱。再加上家中的两个孩子都小,她也不好扔下孩子不管,就没来。&esp;&esp;徐福想到在刚刚的一段插曲,心想:幸好她没来,若不然又有的闹。&esp;&esp;丹桂性子虽沉稳,可心里是藏不事的,早晚这事都得叫林氏知道,到时候可是闯了大祸。&esp;&esp;徐熹回到产房,发现产房已经被收拾过了,空气中除却浓重的血腥味,样样都还算干净整洁。徐熹看到脸色苍白却睡态安详的林氏,心下一松。&esp;&esp;徐老太爷和丽姐儿在花厅中正看着小嘴吐泡泡的新生儿。&esp;&esp;“您瞧,这孩子嘴巴特别像喜哥儿!”丽姐儿笑着道。&esp;&esp;“抱着还挺沉手,这孩子长的挺壮!”徐老太爷笑着道。&esp;&esp;这时凝晖堂外一阵喧嚣,丽姐儿听出来是三个弟弟的声音。&esp;&esp;“少爷们既来了,就让他们进来吧。”丽姐儿想着拦着也不好,让他们进来瞧瞧也没什么。&esp;&esp;“对,让他们进来!”徐老太爷发话了,三个弟弟也就蹦蹦跳跳地进来了。&esp;&esp;“小声些,弟弟还在睡,吵醒了就不好了。”丽姐儿揽过三个弟弟,让他们看襁褓中的小婴儿。&esp;&esp;三个弟弟见了婴儿,全都惊奇地看着,歪歪脑袋,挠挠头,却不敢乱碰。&esp;&esp;“弟弟叫什么啊?”欢哥儿问道。&esp;&esp;“叫小五呗!”喜哥儿一语就定了婴儿的名字。&esp;&esp;“小五,小五!你跟我玩,我就把新得的风筝给你!”乐哥儿上手捏了捏婴儿的脸颊。&esp;&esp;小婴儿蹙了蹙眉头,却没有哭闹,甚至眼睛都没睁,继续睡。&esp;&esp;“弟弟还小,不准动手动脚的!”丽姐儿连忙抓住乐哥儿的手道。&esp;&esp;“弟弟怎么不说话?”欢哥儿疑惑地道。&esp;&esp;“你小时候也不会说话,小五自然也是了!”喜哥儿连忙道。&esp;&esp;“那他什么时候会说话?”欢哥儿又问。&esp;&esp;“等到他会战着放水就能说话了,你小时候就是这样!”乐哥儿笑眯眯地道。&esp;&esp;丽姐儿和徐老太爷听着几个孩子童言童语忍俊不禁,哈哈的笑声传到产室中,徐熹这才意识到,他还没有抱过新生的孩子。&esp;&esp;林氏生了儿子,是件喜事,丽姐儿赏了徐家所有下人赏钱;又命厨房准备红鸡蛋,送去有交情的人家;接着又写了信告诉京都的林府和沐恩伯府知晓。待忙完了所有的事,天色也大亮了,再睡不成了。&esp;&esp;“小姐好歹歇歇,过几天的洗三礼还得小姐张罗呢。”碧草热了碗鸡汤与丽姐儿。&esp;&esp;“娘亲还没醒,我歇着也不踏实。”丽姐儿原想去瞧林氏,结果得知林氏自生产后就一直昏睡,还没醒过来,心下有些不踏实。&esp;&esp;“听芳草姐姐说,夫人生了五少爷之后,曾下身流血不止,还是爷施针才止血的,想来夫人一时半刻是醒不来的。”绿萼道。&esp;&esp;“我怎么没听说?”丽姐儿一惊。&esp;&esp;“夫人已经转危为安,爷自然不想小姐也跟着提心吊胆,这都是芳草姐姐私下里告诉我的。”言外之意,徐熹不想丽姐儿知道林氏生产时的凶险。&esp;&esp;香茗草堂中,徐熹一脸疲惫地与徐老太爷道:“是个成了形的女胎,我已经吩咐人将其送到云岩寺中超渡了。我想着做九九八十一天的道场,越盛大越好,也全了我们父女一场。”&esp;&esp;“先别告诉媳妇,能瞒多久瞒多久。找个机会,我与你一起去云岩寺瞧瞧,到底是徐家的子嗣,不容疏忽。”徐老太爷心里也不是滋味。&esp;&esp;“郎中说,琅媛这次生产有血崩之象,怕是伤了元气,必得好好将养。我想着干脆让她坐双月子,待满了月再送她去庄子上将养。等到她身子都好了,平平安安地回了园子,再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徐熹与徐老太爷商量着道。&esp;&esp;“这主意好,到时候我们一家都去庄子上,把这园子空出来一段日子,到时候请和尚道士来做场法式,也祛邪气。”徐老太爷赞同道。&esp;&esp;徐熹点头赞同。&esp;&esp;“你还没抱过小五吧?快去看看,那孩子乖的很,都没怎么哭闹过。”徐老太爷道。&esp;&esp;徐熹点头,起身行礼,出了香茗草堂的门。&esp;&esp;徐老太爷看着徐熹佝偻的背影,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作孽哦,本是桩龙凤呈祥的好事,结果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