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娜哼了声,往后一靠,手指卷着头发:“我查了那老男人的车牌,叫陈昊,心理学教授,心理治疗师,日本海归,听说在什么SM圈有点名气。”她顿了顿,眼睛一亮,声音压低,带着点八卦的兴奋,“你老实说,你们俩以前不是玩得挺开放?她现在跟这陈昊同居,是不是又在搞什么新花样?网上说的,“圈养”?还是说,她真找了个更‘补的老男人,把你给甩了?不是,你也蛮补的啊?”
我想找人诉说我们的痛苦,想诉说她被陈昊掌控,低吟“主人”给我带来的创痛,但这种事如何能与他人诉说?我只挤出三个字:“别说了。”
李文娜盯着我看了几秒,眼神里的兴奋退去,换上一丝冷冷的失望。
她叹了口气,放下杯子,低声道:“你真没意思。苏婉颖再怎么着,也是我学姐,工作上我帮她压压闲话,可你呢?她都跟别人同居了,你还在这儿当痴情种,缩着不敢吭声。”她的声音不大,“当年你多耀眼,我还偷偷喜欢过你。现在看看,啧,真是让人失望。”
她站起身:“想挽回就拿出点男人的样子,把她拉回来。公司里那些闲话,我会帮她挡一挡,但你得自己争气。”她顿了顿,“不过,侬要是真放手,记得给我电话。我说不定还能考虑考虑你。”她转身冲出咖啡店,高跟鞋的叩击声渐行渐远。
我瘫在椅子上,手里的冰美式毫无凉意。
李文娜的揶揄刮得我鲜血淋漓,还有那句“拿出点男人的样子”抽打在在灵魂的厚皮上。
我连面对颖颖的勇气都没有,还能做什么男人?
颖颖,你是我的白天鹅,可我却让你坠入深渊。
我恨你,恨阿健,恨陈昊,恨我自己,可我还是想等你,哪怕希望渺茫。
我闭上眼,泪水如决堤的洪流,脑海里全是你的尖叫,你的顺从,你的呢喃。
我疯了,颖颖,我真的疯了。
周五上午,我坐在公司工位上,电脑屏幕上的代码继续纠缠着我的理智。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
“林先生,我是高律师。有几件事要跟你通报。”高律师的声音沉稳,机械般的冰冷,“对方已经签署了协议,网络上的视频全部删除,他的手机和电脑也交了出来。我们委托了专业团队检查,确保没有备份。他还写了详细的悔过书,交代了整个作案过程,签字并按了指纹,我们固定了证据。如果他还敢藏匿视频或扩散,我们可以直接用这份悔过书作为证据报警。”
“那……这处理合法吗?能确保他不敢再翻花样?”我并没有感到一丝的轻松。
高律师顿了顿:“林先生,这种处理在中国法律框架内是可行的。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153条和《治安管理处罚法》,我们通过协商迫使对方销毁违法内容、赔偿损失,并承诺不继续侵害,是合法的民事解决方式。他的悔过书和证据链完整,如果他违约,我们可以依据《刑法》第363条,追究其制作、传播淫秽物品罪的责任,最高可判七年。技术上,我们也请了网络安全专家全程监督,确保视频无法恢复。至于他本人,迫于证据压力,他不敢轻举妄动。”
我点点头,手指攥紧手机,问:“赔偿金呢?多少?”
“对方赔偿了50万元。”高律师说,“这笔钱基于精神损害赔偿和名誉损失,符合《民法典》第1182条和最高人民法院相关司法解释,金额在合理范围内。他通过银行转账,已经到了事务所的指定账户。这笔钱是夫妻共同财产,需要你和苏小姐协商如何处理。”
50万,一记闷棍砸得脑袋嗡嗡作响。这钱换不回颖颖,换不回我们失去的任何东西。我低声问:“还有什么?”
高律师继续说:“对方本来只承诺一个月内离开本市,钟涛先生做了些工作,他同意两周内离开,永远不再回来。他的社交账号已被注销,圈子里的联系也切断了。我们会持续监控,确保他遵守协议。”
我冷笑一声,钟涛的“工作”果然在悄然涌动。我压住情绪,问:“赔偿金怎么处理,你说吧。”
高律师语气缓和了些:“林先生,这笔钱是夫妻共同财产,建议你和苏小姐协商分配。至于离婚协议……”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苏小姐委托我们事务所代理与你离婚事宜,我想听听你的意见。现在夫妻共同财产分割方案,你有什么想法?房子是你们共同贷款购买,首付由苏小姐父母出资。你是倾向于把你的现金份额支付给苏小姐,还是卖掉房子平分现金?”
我失去了颖颖,还要失去我们共同的小窝,那里全是我们婚姻的回忆。
离婚协议?
颖颖竟然连离婚都委托了高律师!
我咬紧牙,声音发颤:“她离婚也是你代理?高律师,你们是不是合伙把颖颖从我身边骗走?”
高律师沉默片刻,语气如寒冰,冷硬而无情:“林先生,说话要讲证据。我们是根据苏小姐的意愿办事。她亲自到事务所,签署了授权书,整个过程有监控存档,不存在任何胁迫或欺诈。如果你有异议,建议咨询你的律师,或者报警核查。苏小姐进出事务所的记录、签署文件的过程,都可以调取查看。”
他的冷静如一面镜子,映出我的无力。我挣扎了半晌,从内心深处挤出一句:“离婚我不同意。”
高律师“嗯”了一声,语气不带感情:“好的,我们会征询苏小姐的意见,看是继续协商还是走诉讼程序。另外,林先生,请不要私下骚扰苏小姐。你签署了合法的《心理治疗协议》,陈教授有权根据苏小姐的状况进行隔离治疗。如果你的行为导致她病情恶化,陈教授可能需要考虑将苏小姐转送精神病院住院治疗。”
这话如重拳,砸得我头晕目眩。
精神病院?
颖颖,我的白天鹅,竟然被他们用这种威胁框住!
我低吼:“什么叫骚扰?你们凭什么?她是我妻子!”
“林先生,这是基于苏小姐的心理状态和治疗需要。”他声音依旧平稳:“陈教授的治疗方案经过专业评估,符合《精神卫生法》相关规定。如果她因外界刺激导致病情加重,住院治疗是合法选择。我建议你冷静,配合治疗,优先考虑苏小姐的健康。”我完全窒息了,就像被将死的王,一步步看似无关紧要的走子,把我围堵在无法动弹的角落。
大二秋天,校园里桂花香如逝去的誓言,甜腻却刺痛,银杏叶黄得像画。
我和颖颖刚恋爱,甜得如偷了蜜的春风。
那晚,她穿白色毛衣,牛仔裤勾勒长腿,围着条格子围巾,拽我溜达到图书馆后的小湖边。
她从包里掏出瓶养乐多,咬着吸管,笑眯眯说:“林泽然,猜我今天心情几分?猜错没奶茶喝!”
她靠在湖边长椅上,月光洒在她脸上,眼睛亮如星辰,我故意说:“五分?看你偷喝我养乐多,扣分!”她瞪我,轻轻踢我小腿,围巾一角滑落,露出红扑扑的脸颊,如初绽的桃花:“臭林泽然,九分!因为你陪我。”我心跳漏拍,抓她的手,掌心温热如春日的湖水,扣紧:“那我加一分,够不够?”她扑哧笑,凑过来,养乐多的酸甜混着她的气息,钻进鼻腔,如蜜糖融化。
微信里,她发:“晚安,梦里不许偷我养乐多!”我傻笑,她是我的白天鹅,灵动耀眼,点亮青春。
我瘫在椅子上,手机滑落,如坠入深渊的石块。
这个世界如无底深渊,将我吞没。
现在,她被陈昊的“治疗”困住,被高律师的“合法”框住,被钟涛的“规矩”绑住。
而我,只能在深渊外,攥紧拳头,却连她的影子都抓不住。
这个世界最痛苦之事,不是失去一个爱人,而是她明明就在那里,却不可触及。
无力感如黑潮,吞噬我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