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意想要知道父亲意外去世的真相,但母亲和原楚聿一直致力于将她排除在父亲突然遇害这件事外。γúè擱
这种隐晦的合谋并不能骗过林琅意,朝夕相处的人,但凡有点异常都像是在显微镜下被放大的标本,林琅意怀疑父亲之死也许出自自家人之手。
她并非想要为父亲争个说法,只是直觉母亲突然转了性与原楚聿有了瞒住她的秘密,这让她不解的同时还有些担忧。
想知道真相,林琅意便把目标转向了从头到尾保持缄默的原楚聿——如果说恨,他应该是最恨父亲的人。
此外,如果真的是他主导的此事,那么母亲的默许是否只是与虎谋皮,下一个会不会轮到母亲和自己?
林琅意把后果想得很严重,但事情的走向却拐了180度大弯,转成了她始料未及的模样。
原楚聿,好像越来越恣睢大胆地表达出了对她的亲昵,连起码的假装收敛都懒得装了。
她依稀记得他在出国前的那段时间对她保持着敬而远之,进退合度,一直到她跟边述分手之后好长一段时间也依旧克己守礼。
直到父亲意外遇害。
他忽然就跟受了刺激一样性情大变,哦,当然,所谓的性情大变是林琅意做出的评价,原楚聿对外行事作风一如既往,只是在她面前,他像是撕毁和平条约的违逆者,开始得寸进尺地缠在她身边。
守夜的那晚,林琅意从椅子上醒来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靠在他肩膀上打了个盹。
她的身上还披着一件气息清浅的男士外套。
衣服很长,一直能盖到她半截大腿上,被笼罩在硬挺布料下的空间里温暖适宜,但最暖和的,是掩盖在外套下被他紧握着的左手。
头顶的灯光柔和偏黄,可林琅意乍然醒来睁开眼依然不习惯,她眯了眯眼,看到灵位前堆叠着繁多的白色菊花,影影绰绰。
她重新闭上眼,静了静,复又睁开。
原本坐在对面的母亲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座位上空空荡荡。
林琅意将手从他滚烫的掌心里抽出来。
才动了一下,原楚聿便敏锐地转过头来。他的动作幅度很小,呼吸也平缓宁和,像是点在相片前的无烟蜡烛,无声无息。
林琅意抬起头,把稍有些酸麻的斜倚的身体挪回去,这才发觉他的坐姿不像往日里一样挺拔端正,而是微微弓着背倾向她,肩膀往她这里压低,保持着能让她舒舒服服靠在他肩头的高度,一动不动地静坐了许久。
她都睡得身体僵硬了,也不知道一直维持着这样姿势的他半边身子还有知觉吗?
原楚聿轻轻地握了下拳,手指微缩,但她已经将手完全抽离出去,再蜷起手指也只有虚无的空气。
“妈去休息了。”原楚聿语气温和地与她解释,“现在已经快四点了,没有什么人了。”
没有什么人了,所以他就这样肆无忌惮地牵着她的手让她靠在他肩膀上睡觉?
兄妹之间,以前不是没有这样倚靠着打盹的经历,林琅意去大西北游玩那次,有一段路搭乘过长途汽车,一坐就是六七个小时。
那时候她跟无赖一样扯着他的胳膊逼他将肩膀倾下来靠近自己,霸道无礼地枕着他,随着起伏晃动的车坐了一路。
但现在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林琅意说不清自己为何在半梦半醒时发现自己枕靠着他睡觉心里会猛地抽跳了一记,在发现衣服底下的手被人裹住时更是第一反应朝着四周环境巡视了一圈,但她知道原楚聿这人铁定是疯了。
几年在国外的进修学习没让他的脑子清醒下来,十几个小时的路程和时差也没让他冷却掉那颗应该被天诛地灭的心。林琅意怀疑他甚至因为长时间的异国越发滋养出了阴暗偏执的种子,以至于两人再次重逢时,他好像连维持表面正常的那张人皮都不屑再装了。
她把身上的外套扯下来,手一扬,直接毫不留情地丢在他腿上。
外套顺着他的腿往下滑,原楚聿没说话,只抬手按住领襟止住它往下坠的趋势,然后慢慢收拢五指,将衣服提起来整理了一下,简单叠起后挽在臂弯处。
林琅意往灵堂中间扫了一眼,移开,余光掠过父亲那张精神焕发的照片,眼皮微微一跳,再次移开。
心浮气躁。
“你要不要也去睡一会?坐着不舒服。”原楚聿凝着目光看向她,声音放轻,如情人的枕边话。
林琅意扭过头盯着他的眼睛,房间里灯火阑珊,那双漆黑如墨的瞳仁里倒映着缩小的跳跃火光,像是在黑夜里燔燃蔓延,驱散了浓重夜色。
两人对视片刻,她突然出手如电一把卡住他的下颌,粗鲁野蛮地把他的脸拧向另一边被花团锦簇围绕着的父亲的遗像。
“哪里没人了?”林琅意压低声音驳斥他,语气不善,“这不是一直有一双睁开的眼睛看着你吗?”
她感觉到他隆起明显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下巴略微收紧,以为他终于知道羞耻、知道怕了要躲开那张遗像,便更用力地抓着他的脸往上掰,硬是要他直面父亲的相片好好冷静下他这些天打雷劈的心思。
谁知道他骤然卸下力气,顺着她蛮横的动作由她摆布。
林琅意手上力气一松,他偏了下脸,温热的呼吸均匀洒在她掌心,在她还没来得及收回手之前抬起下巴湿漉漉地亲在她手心。
林琅意像是触电一般剧烈地抖了一下,他居然还仰着脸追了一寸,沿着她的手腕往下舔吻,甚至在她激烈跳动的脉搏处缠绵悱恻地含吮了一口。
“啪”的一声清脆,根本是下意识的反应,林琅意反手结结实实地甩了他一巴掌。
原楚聿被打得彻底偏过头去,眼皮半阖,密长的睫毛在眼下打出弧形的阴影,看起来越发有一种无所顾忌的疯劲。
顿了两秒,他才转回头,偏白的皮肤上很快浮起鲜红的凸起,像是蜕了鳞片在嫩红新长出来的皮肉上留下斑驳痕迹的蛇,林琅意在他身上见过数次这种情形,没有一次如当下这般觉得触目惊心。
他还恬不知耻地摸了摸自己被打红的侧脸,毫不在意地伸手过来,想要牵她的手。
林琅意一连往后退开几步,指着那张照片厉声道:“你可别忘了我们之间流着同样的血!流着父亲的血!我看你是病得不轻才敢在灵堂里……”
她话语一断,看着他那张英俊风华的脸蛋,剩下的话根本说不下去,手腕内侧被他亲吻过的地方还发着烫……这事要是传出去,指不定应元的股价要怎么跌几跌。
原楚聿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他那更靠近灵位的半边脸被烛火映照出染血一样的红色火光,就好像重新回到了那个偏僻小镇的夜晚,耳边还能听到爆炸的余波。
他冲她微微笑着,温柔问道:“父亲?哪里有父亲?”
林琅意怔了怔,短时间内几乎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