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意嘴角抿出一个笑,这个世界,嘴甜心硬总是能无往不胜,她告密归告密,在他这里维持双方表面功夫也是必要的。
“你能不能把衣服卷起来?”
“开个灯吧,看不清。”
“你先坐起来。”
原楚聿用指节按了按眉心,无可奈何地坐起来,单手反拎住后颈处的衣领,一躬身,将上衣从领口处脱了下来。
行了吧?
他冲她摊开手:“我自己来。”
林琅意没有动作,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赤裸的上半身,即使是散漫疲怠地坐在床上,他依旧挺拔矜持,宽肩窄腰,骨骼脉络凌厉,流畅的人鱼线往下逐渐收紧,每一处肌理都修长结实,充满了力量感和美感,多一分,少一分,都不是那个味道。
刚才还觉得他瘦,原来脱下禁欲规整的西装后之后是这副好光景。
更重要的是,他这次大面积过敏,身上布满了纵横的红痕,原本块块分明的腹肌上横七竖八地勾出这些潋滟痕迹,与小腹上青蓝色鼓起的青筋交错蔓延,居然有一种克制的暴力美感。
他真的好像一条被剐掉了鳞片的流血的美人鱼,伤痕带给他别样的蛊惑滋味,就好像他其实也是可以被凌驾在头上的,那传说中的不败神话并不是无坚不摧的。
林琅意再一次客观地意识到了原楚聿带给人的绝对吸引力。
药膏被人从掌心抽走,他垂下头,随意地挤在胸口,然后漫不经心地抹开。
林琅意伸出一根手指摆在他面前,意思给她也挤一点。
可原楚聿压根不搭理她,摆明了是想自己操刀,速战速决。
她等了会,见他如此,直接张开五指,在他已经将药膏粗略抹开的腹部结结实实地抹了一把。
他整个人霎时间剧烈震颤了一下,手上动作顿住,好几秒后才缓缓抬起脸看向她。
林琅意跟没事人一样,面无表情地摊着满手的白腻膏体转到他背后,拆东墙补西墙般给他背后的那些红痕上药。
他一直没有再动作,林琅意蹭完了,又从他背后冒出半个脑袋,故技重施往他胸膛处抹药膏。
原楚聿抬了下手臂想横挡住她,可她滑溜得像是条鱼一样从夹缝中成功刮到腻子,缩回去再次给他上药。
房间里安静如斯,林琅意第二次用完掌心的膏体,再将手伸出去之前,原楚聿直接半侧过身将软膏一拧,无比配合地在她指尖挤出长长的一条。
“早这样不就行了?”林琅意瞄他一眼,忽然发现他耳际有些发红,脸色却沉郁着,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白线,好像在阻拦一罐满溢出来的汽水,因为拦不住上升翻腾的气泡,所以懊恼又生气。
她帮他将药上完,门外邱姨敲门说晚餐好了,林琅意便应了一声,下了地连拖鞋都没穿,跑到浴室快速洗了个手。
邱姨将餐盘端进来给原楚聿放在床头柜。
“你早点吃完。”林琅意擦干手,这才绕到床的另一边去穿鞋,“邱姨过四十分钟进来收走。”
“一定得吃。”走到门前,她转过身看了他一眼,告知,“我去自己房间里写作业了,等下你自己叫邱姨。”
原楚聿嘴唇微微一动,似乎想要与她说什么,可林琅意将门一带,彻底挡住了两人的视线,也将剩下的话全部格挡在背后。
……
晚上,听邱姨说原楚聿听话地吃了饭,进去收盘子时看到他在翻阅批改她前几日做的题,还整理出了一张卷子。
林琅意:?
什么意思?不是他自己亲口说的以后不再辅导功课了吗?
林琅意干巴巴地“哦”了一声,没有什么反应。
难得恢复自己的独立空间,说什么她都不会再回去那个没有锁的房间的!
为了表明心志,林琅意还特意去了一趟原楚聿的房间,将自己先前遗留在他房间各处的自己的物品都收回来了。
桌子上果然放好了一张他出的卷子,字迹工整新鲜,林琅意平滑地移开视线,装作根本没瞧见。
原楚聿一身的红印子,不早早睡觉还给她出什么卷子啊?!
林琅意将自己的东西全部收拾完,一股脑儿丢进了一个大帆布袋。
等到几乎装满了,她才惊讶地发觉自己这一个多学期确实在他这里摊了太多私人物品,就不说七八根头绳,两个涂鸦陶瓷杯,之前到处找不到的一块玉吊坠,就连他的浴室柜子里都塞了她半包卫生巾。
她如大搬家一样窸窸窣窣地闹腾了半天,而原楚聿半坐起来靠着床背,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像是清理作案现场一样把自己的痕迹全部打扫干净,眸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那你好好休息。”林琅意提起鼓鼓囊囊的帆布袋,没心没肺地跟他说晚安。
他再一次轻微地张了张嘴,就好像想说一些话挽留她一般。
可她没有给他机会。
门关上了。
林琅意在之后的学生生涯里,再也没有跟原楚聿一对一做过功课,但却收了心更加用功在学习上,如母亲所希望的跳了一级。
因为她在知道原楚聿的身世之后危机意识爆棚,以前只觉得两人一人一半也能将应元经营得很好,后来觉得这样的对立立场,她但凡给他留一点应元蛋糕,那都是在一锅粥里投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