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教授点点头,慢悠悠朝着花坛人少的地方走去,看似漫不经心地提起:“我家那个保姆,姓董。”
喻子晋脚步一顿,不肯再跟着上前。
他何其聪明敏锐,一下子从这简短的话语中听出对方的深意。
“梁老师,我要去上课了。”这是喻子晋头一次称呼对方为老师。
在这样的场合出现这样的尊称,莫名有些划开距离的意味。
梁景勤心里一沉,直直望向已然猜出全部真相的聪明孩子,“其他的不用我多说,我想你应该都明白了,我目前是想先去医院做一下检查,你认为呢?”
“我认为没有必要。”喻子晋面无表情地回话:“梁老师,上课铃声响了,我该回教室了。”
说罢,喻子晋不动声色转身,踏着铃声快步走向教室。
徒留梁教授一人站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发呆。
不知在花坛边站了多久,梁教授面色凄凉地收回视线,苦笑一声,咽下满心的酸涩,颓然地回到办公室。
等在办公室里的罗主任一瞧他这模样,料定他没成事。
“怎么回事,你跟子晋同学说了吗?”
罗主任刚把顾云哄好,一回到办公室,正好接到郑教授来电。
接到郑教授来电,他别提有多激动了,郑教授说是有事要找梁教授谈,他立即料定是梁教授的事情有了眉目。
热爱听八卦的他管不住嘴朝郑教授多打听了几句,郑教授眼看瞒不住他,叮嘱他先不要朝外声张。
这可把他憋坏了。
这事拢共也才两三个人知晓,他连唠嗑都没个对象,眼看梁教授过去找喻子晋摊牌,他只能眼巴巴坐在办公室等消息。
这会儿瞧见梁教授沉着一张脸回来,估计事情不大顺利,迫不及待要打听。
偏偏梁教授是个话少的,坐在办公室的木椅上一言不发,半天没个话。
这模样可把罗主任急坏了。
“老梁,什么情况你倒是说啊。最坏的情况也不过就是那样,难道你跟子晋同学摊牌了,他没认你?”
“何止没认。”梁教授苦笑,“他连和我去一趟医院都不愿意。”
“这样吗?”罗主任犯难,“那孩子连医院都不愿意去?”
这情况怎么跟他想象中亲生父子相见完全不一样?
如果连医院都不愿意去,说明喻子晋一点认亲的想法也没有。
不管是亲生的,还是非亲生的,喻子晋似乎都不想有纠葛。
小小年纪,面对自己亲生父亲,能做到这么绝情?
虽说早料到喻子晋这孩子脾气有些古怪,但没料到会这么古怪。
得,这压根不用去医院。
两人古怪的脾气根本是如出一辙。
不是亲生的才怪!
罗主任挺身而出,“算了老梁,早该料到你不善言辞,处理不来,这种场面就该我这种嘴皮子溜的人出马,你放心吧,我去劝劝子晋,至少让他跟你去趟医院,不然这事不就永远没个结果吗?”
自信心十足的罗主任亲自出马,在课余时间将喻子晋叫到办公室。
“子晋啊,梁教授找过你,想必你心里都有数,这事其实还没确定下来,一切都只是猜测,所以希望你能和梁教授一起去趟医院。”
“医院的结果出来之后,你想怎么选择都行,现在咱们就是得确认一下,这个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子晋同学,你能明白这一点吗?”
“如果不去医院检查,这事在梁教授心里永远是个坎,在你心里又何尝不是一个坎呢?这么稀里糊涂地放之不管,是一种逃避行为。”
好说歹说一顿后,喻子晋只有一句话:“罗主任您说完了吗,我要去上课了。”
罗振海:“……”
得,这瓜娃子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啊!
真是油盐不进。
头一次在学生身上遭遇滑铁卢,罗振海不得不拨号向郑教授求助。
“郑教授,您看现在就是这么一个情况,该怎么处理呢?”
罗主任觉得这事很是棘手,明明真相就在眼前,只隔一步就能揭开,偏偏喻子晋不肯再向前。
“郑教授,喻子晋当初是你请进来的,我看现在估计也只有你能劝动他。”
“我不能。”郑教授直言,“你去找林小堂,我估计她能。”
“找林小堂?”罗主任愣了一愣,“她能?”
郑教授坦诚,“要是没有她,我不可能这么快找到这条线索,所以我相信她一定能。”
原来郑教授能这么快查出真相,竟然是林小堂的功劳?
罗主任惊了,连忙请来林小堂给喻子晋做思想工作。
听完整个始末的林小堂并没有按着罗主任的想象去劝说喻子晋,她只是将人带到罗主任办公室,问了他一句话:“你不想知道自己上辈子到底是不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