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忽然酥痒,男人的手指腹粗糙,有厚厚的茧子,划过隋年的手心。
几笔落下,隋年轻声道:“无梦,原来你叫无梦,大梦一场空,无梦最好。”
空气又是一阵沉默,这氛围实在有些古怪。
要是换个旁人突然失明,什么都看不见,身旁的人还是一个哑巴,估计精神早就受到打击,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癫之举。
“无梦,”隋年却道:“我想去洗手间。”
好在没有几秒,隋年忽然身体凌空,膝弯和腰部传来坚实的力道,这人把他直接抱起来了,朝单人病房里的洗手间走去。
隋年没有挣扎,抱着男人的肩膀,触摸到的身体精壮有力,没有一丝赘肉,尤其是身侧贴着对方的腹部,不难感受到对方身上薄薄的八块腹肌,他不动声色感受了一把,反问道:
“其实你拉着我的手就行,不用抱我。”
抱着他的人一如既往沉默,把隋年放在地上。
洗手间的镜子里倒映出来两个人,一个是身穿白色病服的隋年,另一个
男人眉目犀利非凡,黑色的寸头短发将刀刻斧凿般立体的面孔暴露无遗,男人的眼睛本就狭长,稍眯起来都会给人造成压迫,此刻一双暗沉中幽深的眸子十分侵略,落在隋年的身上,上下扫视。
不是魏明还是谁?
因为太过了解隋年,魏明那天从医院离开后,第一个反映就是失明这件事情也许是假的!
记忆力的隋年高高在上,算无遗策,只有他戏弄别人的份儿,什么时候会让自己吃亏?
可是,魏明忽然伸手去解他的裤子,想再行试探隋年的底线,看他有什么反映。
隋年力道不大,却稳稳按住自己腰间的手,丝毫不慌道:“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
魏明看向隋年毫无反映的瞳孔,彻底相信隋年目前是真的失明了,他现在的身份是一名护工,既然雇主都拒绝了,自然不能再强迫。
身旁那股压迫的气息忽然抽身离去,耳边传来关门的声音。
隋年摸索了一下马桶的位置,坐在上面,毫无负担地脱下裤子,开始解手。
一时间卫生间只有细细的水流声。
还有,
两道呼吸声。
尽管另外一道呼吸刻意压的很低,人耳几乎听不见。
魏明根本就没有出去,他此刻就站在门口,洗手池上的镜子里是他背对马桶的身影。
隋年嘴角微勾,听着耳边的怨气值提心:
【怨气值下降10%15%,当前怨气值75%,请四号系统再接再厉!】
隋年确实瞎了,却也没瞎,系统的能量以一种灰尘粒子的方式,飘散在他周围方圆三米,脑海里模糊会有周围景色的大致轮廓。
魏明此刻的身体,在黑暗的世界里,就以一种浅蓝色的光影,立在门口。
隋年解手完毕后,感应马桶自动冲洗,他在摸索洗手台的时候,故意朝魏明那边摸过去,两个人差点来了一场老鹰捉小鸡,看着魏明身体灵活却有顾虑沿着墙壁,避开隋年的行经方向。
隋年心底微叹,可惜看不到魏明的表情,不然一定很有意思。
不过不能再逗弄魏明了,要是次数太多,难免他心底生疑,隋年洗了手,开门朝外面走去。
魏明侧身略过他,走到隋年面前,就像一直在门口等隋年一样,让隋年将手搭在他修长有力的臂弯上,走到病床面前。
隋年坐在床上,朝空气道:“无梦,你收拾一下东西,今天要出院。”
耳边没有人回答,但是传来行走的脚步声,还有嘻嘻索索的声音,对方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
隋年觉得无趣,干脆躺在床上,等待魏明收拾东西,脑海里已经有了大概的计划。
看来魏明还是对自己心生恻隐,看到自己失明的样子,怨气值又跌回原来的数值,不过要想再下跌,那么就必须解开魏明心中的几个死结:
第一,魏明入狱十一载来自己从未去探望过他。
第二,魏明入狱的真相。
第三,路照秋背后有一直在盯着自己的人,对方不怀好意,一定要揪出来。
第四,既然魏明明明都上了火车,却还钻进自己的圈套里,明显对自己余情未了,得好好利用这一点
“嘟嘟!”门口的敲门声打断了,隋年的思绪。
伴随着敲门声,响起一道温婉柔美的声音:“隋年,好久不见了,还记得妈妈吗?”
门口进来一道身穿白色兰花旗袍的美妇人,长发用白玉发簪挽在脑后,面容和隋年很是相似,一眼就能看出的亲缘关系,隋年的好样貌就是继承了这个女人,不过长孙熙的五官更为柔和婉丽。
传闻早在十几年就出国的女人,忽然出现。
长孙熙走进病房,语带关切道:“隋年,我听说你住院了,母亲很是担忧,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记忆中早就模糊的女人,此刻突然出现,隋年可不认为她和自己母子情深,什么样的母亲可以抛下自己未成年的儿子,和野男人私奔。
长孙熙似乎才注意到病房里还有一个男人存在,她轻轻挥手,连看都没看,朝魏明道:“我们母子许久未见,有私密话要说,你先出去吧。”
声音温婉,可这不容质疑的语气和高高在上的态度,还真是和某人一个样。
魏明不疑有他,只是看了看隋年的表情,见他似乎是默认了,不动神色打量了一瞬隋年的母亲,眸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