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琢光的动作一顿,随后同样用力反握住东坛的手,笑容一丝不变:“好吧,听你的。”
她穿戴好防晒装备,给芮礼递了一个眼色,便与东坛一起下车。
东坛躲在李琢光撑开的防紫外线伞下,又说:“姐姐,武器都不能带进去。”
见李琢光不解地挑眉,他急急解释道:“是我怕姐姐被她们误会,伤害你!”
“……好吧。”李琢光笑眯眯地顺从,将身上的武器都卸下来,从打开的窗户扔回车内。
东坛偷偷瞄着李琢光的神色,见她似乎有些紧张地频繁眨眼,心下稍定。
看着二人消失在大楼门口,芮礼从前排位置间的缝隙钻到驾驶座上,昙起云和陈戊自然地坐上来到第二排,柳一留在最后一排,贴在玻璃上,凝切地望着李琢光消失的地方。
“我们车子会不会太显眼了?”观千剑看着来来往往的人都会往她们这里投诸视线,有些担心,“我记得车子外面好像有集团的标志来着。”
“没多大关系。”芮礼的目光正注视着大楼外墙上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的枝叶,“她们要是看到我们就逃跑,我们追上就行,无所谓打不打草惊蛇。”
“也是。”观千剑点点头,赞同道。
谁能从车里这两个十级异种手中逃过去呢?
体感温度一直在稳定升高,目前已经到了五十度的极限高温,眼前景象都因热浪而显现出波纹形状。
苍碧的大树与野草肆意吸收着来自恒星的稳定热量,树叶表层因失去水分而变得干枯焦黄。
形似蝎子的不知名长虫百足并用,顺着藤蔓爬到阳光最盛的顶端,伸展着长而坚硬的尾刺,骤然刺穿面前细长的藤蔓,从中夹出一只尖叫的小虫。
它将小虫塞进口器中,刨着自己的肢体往前移动,它刚爬过去的那一处叶丛舒展,摇晃着小心翼翼伸出一朵含苞欲绽的花苞。
长虫爬入藤蔓深处,不出几秒,那藤蔓悄然收紧,挤出一股透明的液体,那只刚被长虫拆吃入腹的小虫躺在液体中流了出来。
花苞浸染在那液体中颤了颤,紧接着,一片片艳丽的紫色花瓣便在阳光下围绕着玫红色的花蕊缓缓展开,正中央生出一束菱形的花蕊,那花纹犹如人的眼睛。
转角处落下一双皮革制的靴子。
柳一出神地喃喃自语:“妈妈……”
*
东坛带着李琢光在大楼里拐七弯八,住在这里的人一个比一个瘦,包裹着身体的皮肤都深深凹陷下去。
她们聚在走廊里,或躺或坐地聊天打牌,公共虚拟屏幕上信号断断续续。
李琢光的身影刚出现在走廊中,那纷乱嘈杂的声音便不约而同停下来,贪婪的目光聚集在李琢光身上,好像她是什么珍馐佳肴。
她面不改色地跟着东坛走过走廊。
她走到哪儿,那些人的目光就跟到哪儿,直到电梯门合上,才将她们的视线隔绝在外。
这栋居民楼是好几处筒楼连接在一起,没有直达通道,电梯也是这里有几层,那里有几层的奇怪配置。
出乎李琢光的意料,这栋大楼有地下室,但东坛口中的老大并没有住在那里,反而住在离太阳最近的顶层。
可能是科技落后,也可能是坏了没条件修,顶层的气温明显高了许多,灯也开得昏暗。
李琢光走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一群人坐在地上打牌,抽烟喝酒,烟雾缭绕,一股扑面而来的烟草味。
东坛咳嗽了两声,像是看到救星一般挥舞着双手冲到一个女人身边:“老大,我把人抓来啦!”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有人走到李琢光身后,将房门锁上,就像在走廊里一样,十几双眼睛都看向她。
那女人只穿了一件背心,淋漓的大汗把她胸前背后都打湿了,她的右脸有一道贯穿额头到下巴的狰狞伤疤。
她懒懒掀起眼皮瞧了一眼李琢光,兴致缺缺:“这么瘦一个人,要她有什么用?”
李琢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肌肉,再对比一下那女人身上的肌肉。
她已经竭尽所能增肌了,只是等级决定上限,她肯定比不上变异后的强壮身体。
其实她的体格也比从不锻炼的五级异种要强壮,再往上,她们的下限就是李琢光的上限了。
更别提和眼前这个女人比。
唉,道理她都懂,但还是好伤人……
“我、我抓不到强壮的……”东坛低下头,焉焉地一一摘下身上的防晒衣,“她们队伍里等级最低的就是她了……”
那女人把手里的虚拟牌往身后一扔,伸出手作势要扇东坛一巴掌,语气严厉:
“那我要你有什么用?你自己不敢越级挑战,还不如送给晴山集团那些狗杂种!”
东坛惧怕地缩了缩脑袋,也不敢躲得太明显。
那巴掌最后还是没能落在东坛的脸上,女人回过头来上下打量了李琢光一番,撇撇嘴挥手道:“行了,你快滚吧。”
先前锁上门的人又把门打开了。
“我不滚。”李琢光笑嘻嘻地说。
女人气笑了:“我让你走你还不走?这么想死?”
李琢光抚了抚自己没有一丝褶皱的制服,拿出证件,炫酷地往外一甩:“我是晴山总部九三零淸剿队队长,此行前来,就是为了您口中说的晴山狗杂种。”
女人撑了一把膝盖站起身,走到李琢光面前,高大身躯投下的阴影把李琢光全部覆盖住。
她盯着李琢光的证件看,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像是讥讽,也像是一种无法言明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