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淮从习题里回过神来,宋珂已经从身后环住了她,下巴搁在她的头上。宋珂这是向她低头了。而且……她瞟了一眼旁边的时间,不到半小时。比以往的时间更短。宋珂维持着这个姿势,没开口。余清淮知道他什么意思,走下那个宋珂放在她面前的台阶,轻声问:“少爷?”“嗯……”宋珂应了“李思齐约我去骑马……跟我一起去吗?去户外放松一下吧,也不能整天学。”余清淮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宋珂终于知道“商量”这个词是怎么写的了,甚至还知道找些理由来说服她了。她朝他轻轻点头,“好的,少爷。”宋珂听到她答应,就高兴了,盯着嘴唇看了半天,最终还是调转了角度,亲了亲她的脖子。“我等下给你订一套骑马服,你什么都不用准备。”话音刚落,他又亲了亲她的头发,像是奖励她的听话。他光是亲一下就已经想到别的事情上了,他已经硬了,但是他也能察觉他们现在的关系,来到了一个很奇怪的节点上,有种走错一步,就会坠下去的感觉,他甚至不敢轻易动作。他控制着自己,又使劲来回揉了一下余清淮的头,力度大得余清淮都转过头来不解的看他。宋珂出了书房,余清淮才开始搜索骑马的视频,她从来没骑过马。这不正好。余清淮想,她不会,宋珂就可以教。她又点进一个双人骑乘的视频,二倍速看了看,心下有了成算,正打算关掉视频,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她接起。“您好女士,宋先生刚为您定制了一套女士骑乘装备,我们已经搭配好整套服饰,包括骑装上衣、马裤、马靴、头盔和手套,目前配送员已出发,预计二十分钟内送达。”“方便的话,麻烦您这边确认一下身高和体重,我们会再做一次尺寸校准,确保您试穿时更合身。”“如果有任何不适或尺码问题,我们也可以安排专员上门调整,随时为您更换。”余清淮没想到宋珂动作这么快,她和电话里的人确认了尺码,挂断电话后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骑个马是需要准备这么充分的吗,她在自己朋友圈看到的,都是穿个日常的衣服就行了。她没再多想,直到那一套衣服真正送到面前。不是纸箱或者快递袋,而是一个深棕色皮质硬壳盒,边角压着缝线,手提处是旧铜扣锁的样式,正中印着烫金的英文标志。盒盖打开,最上面铺着一层干净的米色绒布,衣服被迭得极整齐,最上层是一条马裤,一旁是配套的骑装上衣,用半透的防尘纸包着,马靴规整立在一侧,隐约能看到后跟处亮着金属标记,头盔和手套收纳在定制袋里,贴着防护垫层。余清淮沉默了一会儿,伸手将盒子合上,双手环住,小心抱着走向卧室。然后换上,去找宋珂。宋珂看见她,先是一愣,随即笑了一声:“果然是人靠衣装。”他绕着她走了一圈,认真地打量她,“你背平时总有点弯,”他说,“穿上这身就不明显了。”“挺好……”宋珂点头,脸上还带着笑意。他在马场经常会看到飒爽、骑行技术也一流的女骑手,但是感觉都不如余清淮这样子,让他移不开眼睛。“换下来吧,到了马场再穿。”他说着,隔着那顶头盔,拍了拍她的头,动作轻,像在逗小孩儿。……车开了挺久,两个人一路无话,宋珂倒是想和余清淮聊点什么,但余清淮一直在看着窗外。二月初,天还是冷的。车驶出城区不久,窗外就渐渐空了起来。路两边是光秃的田地和泛黄的灌木丛,间或能看见几座散落的矮房子,多是砖瓦结构,屋檐低低的,墙皮斑驳。偶尔还有几丛开得早的油菜花,零零星星地抖着浅黄的头,在风里晃。最终还是宋珂打破寂静,他把车窗开了一点。余清淮顺着说:“少爷,我可以多开点窗户吗?”“你开啊。”余清淮这才把她那侧的窗户往下按,室外的冷风一下子灌了进来,余清淮靠着车门,把身子撑起来,半张脸都都够在了那半开的车窗上。风吹的她头发呼啦啦的飞,宋珂忍不住说“别吹了,容易感冒。”说着,把她往自己身边揽了一点,又关上了她那边的车窗。余清淮转过头来,鼻尖和脸吹得红红的,他忍不住上手揪了一把,余清淮立刻捂住脸,有点不满的看着他。“这么喜欢看啊,这光秃秃的有什么好看的。”宋珂逗她。余清淮顿了顿,指着窗外说,“我从小住的家和那种差不多。”语气很自然,好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宋珂顺着她的手看过去,看见远处田地边一排低矮的瓦房,屋顶是水泥混着青瓦,门前晾着衣服,旁边有一棵歪脖子树。他一时没说话。他想象不出来那里面怎么住人。余清淮陷入了回忆里。乡下最难熬的就是这个季节,很冷,没有暖气,最暖和的地方就是灶台旁,或者偶尔点着炭火的堂屋,晚上睡觉前从头到脚都是冰凉的,冷得睡不着,要抖很久才能慢慢入睡。但她没有讲这些,她挑了些趣事讲,“冬天的鸟都饿得厉害,我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用笼子抓鸟,撒点粮食,看到鸟进去了,就赶紧把绳子一拉,笼子啪地扣下去,一般都能抓到。”宋珂怀疑的看着余清淮,想象不出来她这样子怎么能抓鸟。“麻雀最笨,最好抓,斑鸠最聪明,只要抓过一只,其它斑鸠就再也不会进笼子了。”“你很怀念小时候?”宋珂很难听到她一下子讲这么多话。余清淮怔了怔,没有回答他。她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离开那个地方,怎么可能怀念。宋珂想象着余清淮小时候蹲在地上拿竹笼抓麻雀的样子,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下,还想问些什么,车子却已经拐进了马场的停车区。眼前是大面积留白的草地与围栏,马场建筑被半隐在缓坡后——浅灰色斜顶、简洁线条,像极了欧洲庄园里的马厩改建馆。大门并不在正前方,而是在一侧,需顺着碎石铺的小路绕过去。路边立着黑底白字的木牌,只写了“会员限定”,没有任何标识或指示牌。车停下后,他先一步下去,余清淮站在原地,四下看了看。她没来过这种地方,不太敢往前走,视线被远处围栏边那几匹踱步的马吸引。马毛光亮,身上披着绣有logo的马毯,偶尔甩甩尾巴,叫声低哑悠长,像从胸腔里震出来的。就在她出神的当口,宋珂走过来,一把牵住她的手。“别看了,外面没什么好看的,”他语气随意,“我带你进去——小心地滑,那边还有马棚,别傻站着等被踢了。”余清淮顺从地被宋珂牵着,沿着碎石小路往主楼方向走。宋珂觉得余清淮手小小的,很软,还挺好牵,他握紧了一点。他们继续向前,两侧是修剪整齐的冬青篱笆,路尽头是一道白色的拱门式木栅栏,栅栏敞着,门边站着一位穿深蓝制服的工作人员,见了宋珂,礼貌地颔了下头,没有多问,显然是熟客。他们继续往前走,脚下是细碎砂砾铺的路面,鞋底碾过会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余清淮感知着宋珂手掌的温度,竟有些微微的湿意——宋珂难道在紧张?她偏头看了他一眼。宋珂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连眼神也一派从容,只是那嘴角,像是勾出来之后一直没放下过。再往前是一条通向主楼的长廊,地面是浅色防滑砖,边缘嵌了黄铜线条。右手边隔着一片木质围栏,她脚步慢了一些:一匹灰白色的温血马正被骑手牵着慢走,蹄声沉稳,身上的毯子颜色素净,绣着复杂的家族徽章。她没见过这种场面,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宋珂低头看她表情,笑了一声:“别看起来这么没见识啊。”语气听着不怎么好,像在笑话人,但尾音里带着压不住的愉快。拐上通往主楼的走廊时,宋珂的脚步忽然顿了顿。他看见远处观骑区的木质休息台上,聚着几位穿着马术服的少年,正靠着栏杆闲聊打趣。其中一个人马鞭夹在腋下,身形瘦高,说话时不时偏头笑——是李思齐。余清淮还没反应过来,宋珂就已经骤然松开了她的手,像是突然惊觉了什么,甩得干脆利落。她一愣,手还停在半空。他却已经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往前走,步速加快,前去和李思齐打招呼,甚至没回头看她一眼。余清淮把手收回袖口,看着宋珂走进那群少爷堆里。她想,牵个手都不敢让人看,这才到哪呢,少爷。她干脆不走了,就站在被甩手的地方站着不动,观察那一群像被锦绣堆起来的少年人。他们表情闲散,姿态随意却不松垮,有的头发还湿着,像刚练完一圈,有的半靠在围栏上,袖子卷起一截,手里晃着水瓶。宋珂一靠近,就有人转头喊他:“宋少,你今天来得够晚的。”宋珂接了话,随手搭了李思齐肩一下,懒懒地说:“堵车。”他说得轻松,神情却有点心不在焉。余光落回刚才分开的地方——她还站在原地,像是被人搁下了。他心里忽地一跳,有点懊,更多的是烦。他刚才确实下意识地甩开了手,不然能怎么办?真牵着带过去介绍?怎么介绍?这是我家女佣,我们昨晚刚上过床?我现在一分一秒都不想和她分开,所以连骑马也把她带来了?他回过头,对着余清淮说:“杵那儿干嘛,”故意带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