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许久,曲屏还是回应道:“我刚刚经过客栈的大堂,想到那天……”
果然,王仇一听就炸了毛。
他皱着眉头打断了曲屏痕:“你是不是又想说我不该炼化察吉里?你这么多天来来回回唠叨一句话,你自己不觉得烦么?我今天是陪你出来看雪,我劝你最好不要打扰这份雅兴!”
曲屏痕是王仇来到这个世界上交的第一个朋友。
他曾经的确很敬佩这个女君子,会认真听从女君子的说教。
但当他们的身份发生变化时,这份敬佩便烟消云散了。
男人就是那种“得到了就不珍惜”的动物。当王仇将曲屏痕炼化成器的时候,他对曲屏痕的看法也随之改变。
他如今依旧喜欢曲屏痕。
但这种喜欢已经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而是对待宠物的喜欢——你不过是我的一只狗。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对你的善意都是施舍与怜悯,你应该像狗一样跪在地上感恩戴德,怎么还敢对我的行为置喙?
“仇兄,你没发现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王仇了么?”曲屏痕注视着主人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权力是有毒的,你早就在灵器的奉承中迷失了。你一张口就能决定我们的生杀大权,你一伸手就能把无辜路人炼化成灵器……权力早就把你异化了。而你也已经失去了人类的喜怒哀乐,变成了帝王的喜怒哀乐。我很庆幸当初见到的不是现在的你,否则我们便不会发生这么多故事了……”
王仇不耐烦地转过身去,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这般美丽的雪景,我特意陪你出来看雪,你为何还要用这些凡俗琐事败我心情?你现在不是什么君子国皇子了,而是我的一把扇子。你总该端正一下你的态度了吧?”
曲屏痕轻抿嘴唇道:“我现在只不过是您的的一把扇子。若是您觉得我的话不好听,大可把我一把火烧了……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今日您行不义之事,劝谏您就是我的使命,哪怕牺牲生命我也要把话说出来。”
这娘们怎么还整上死谏了!王仇后退了几步,上下打量着曲屏痕,他突然感觉能理解几分曲屏痕内心所想了。
同样是被炼化,秋少白和薛丹复等人都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接受自己的使命,君子国人却能快速接受事实、成为王仇忠诚的手下。
这难道是因为君子国人乐天知命么?
何为君子?
王仇一直以为是那种古书中的风度翩翩、挥斥方遒,却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君臣父子”这种封建糟粕,反而是春秋君子们首先奉行的封建礼教。
《资治通鉴》以“三家分晋”为开篇,拉开战国时代轰轰烈烈的序幕,也代表那片大地正式进入了千余年的礼崩乐坏时代……但真的礼崩乐坏了么?
周礼中的百姓不过是统治者的奴隶,卜辞的甲骨文中也没有百姓的痕迹。
周礼中的华夏,或许才是最腐朽的封建王朝。
让百姓安居乐业是维系统治的方式而不是目的。
儒家君子们口中念的是“克己复礼”,心中想的却是“君臣父子”,试图让腐朽的封建王朝永世维持下去。
因此当王仇剥开君子国和谐的外壳、君临天下的时候,女君子们心中的就只有近乎狂热的忠诚。
即使王仇是个昏君。昏君也是君。
王仇恭敬地向曲屏痕行了个礼。
他突然意识到面前的这个凡人少女,或许是所有灵器中对他忠诚度最高的那一个。
这种忠诚不是来自于阴阳炼器法的思想扭曲,而是来自于王仇这个名字——王仇是君子国的国君,是女君子们永世效忠的对象。
曲屏痕被炼化之前的劝诫,立场是朋友;现在的劝谏,立场却变成了臣子。
如今无数灵器的命运都在王仇的身上交织,他的一举一动都至关重要。
而曲屏痕也需要将王仇扶上正确的道路,这是她身为君子与臣子的本职工作。
如同“皇帝”这个身份一样。“主人”既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义务。王仇似乎不能再像原先那么任性了。
曲屏痕见他突然行礼,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仇兄,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是比干,我也不是纣王;你不是魏征,我也不是唐太宗……我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只能努力地不做一个昏君吧!”
听完王仇的话,曲屏痕瞪大了眼睛,眸子里闪耀着晶莹的光芒:“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仇兄,你终于幡然醒悟了!”
“没错。”王仇点了点头,煞有其事地说道:“我们来操批吧。”
“啊?”曲屏痕没有接上王仇的脑回路,似乎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今天陪你看了一天的雪,我已经很累了,明天再开始当明君吧……喜欢涩涩和当明君并不冲突吧?”
冲突!很冲突!曲屏痕还从未听过哪个明君整天想着女人身子的!
曲屏痕被王仇揽入怀中,恍惚间又传送回了客房当中。
“曲兄,你看你衣服都湿了,快脱下来别感冒了……”
曲屏痕呆立在原地,任由王仇的大手在她的身上来回亵玩。身上的锦衣被男人娴熟的手法慢慢剥开,露出了如荔枝一般白皙的玉体。
她一直把自己当做直言劝谏的忠臣直臣,今日才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个后宫嫔妃罢了。
“主人……这种时候还称我为『曲兄』,未免有些煞风景了……”
“啊?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直接叫我『屏痕』就好……或者您也可以叫我的字,『子展』……”
曲屏痕第一次主动地吻向王仇。莞香袅袅,在女儿香氤氲着的灰蒙雾气中,二人的口齿相交,不顾礼仪地交换着黏密的唾液。
——算了算了,魏征当不了,那就当个邓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