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荣是这么多年来曲在野遇到的第一个愿意和她亲近的人,没有被她吓跑的人,华荣在她的心里一直有着很特殊的重要程度。
可当她猛然发觉对华荣而言她只是若有若无的时候,那种巨大的心理落差让她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惶恐和不安感,尤其是当她拼命想用自己的方式去证明,华荣其实很在乎她,却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结果时,她整个人都快疯了。
强烈的恐惧感包围了她,那是这无数个日日夜夜以来,她第一次感受到这样强烈的恐惧,害怕被人抛弃,害怕再次回到那个只有她自己的深山里。
更害怕再也见不到华荣。
被情绪裹挟的人最容易失去理智,尤其当时的曲在野刚刚接触正常的生活,缺乏一些基本的常识,不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她想用蛊虫去控制华荣,让她永远也离不开自己。
这些蛊虫是从哪来的曲在野不清楚,但自从她有记忆以来,这些蛊虫就一直跟着她,喝着她的血肉长大。
这些黑色的小虫子能钻到人的身体里,从骨头开始一点点把一个人啃干净,曲在野曾经用它们在一只死掉的兔子身试过。
后来那只兔子连身上的皮毛都没剩下,只留了一地的血迹证明她曾经存在过。
好在有人及时出现阻止了她的疯狂举动,也让华荣免于遭受了一场生不如死的痛苦。
那个人就是让曲在野清楚意识到华荣并不在乎她的罪魁祸首,张知尽。
她们从小一同长大,亲如姐妹,无话不谈,是彼此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
那她算什么,她们之间又算什么?算华荣一时的发发善心,还是算她曲在野的自作多情?
“所以,你其实根本就不在乎我是吗?”
那时曲在野问过她,即便她的话听起来像是质问,可语气依旧是卑微的恳求,她很害怕华荣会说出什么她不想听到的回答。
她本来一个人过的很好很好,可是华荣不由分说的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又不由分说的留下了那么重要的痕迹,让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
现在又要不由分说的离开,毁掉她的世界,是能让华荣觉得开心吗?
“曲在野,你失心疯了是不是?你到底在做什么?我没告诉过你,不能对身边人下手吗?今天要不是知尽及时发现了,你是不是就打算害死我?”
之前的几次冒犯,华荣全当是曲在野初来乍到无意间的过错,次次都忍了,但这次她是真的生了火气。
手里的武器永远不能对准身边的人,是早在她来的第一天华荣就跟她说过的话,可现在呢?曲在野竟然把自己的武器对准了她。
当初张知尽劝她不要给自己找麻烦留下曲在野的时候,华荣还说有些舍不得,她觉得曲在野很可怜,总能在她身上看到几分华誉的影子。
所以总是于心不忍,想着好好教导她,说不定会是个很好的助力,她在医术和毒术上面都有着超然的天赋,就这样舍弃,华荣实在觉得可惜。
难得见华荣发这么大的火,曲在野也不敢继续发作了,只敢安生的站在原地被骂。
等到华荣终于愤愤不平的消气,她才又一次鼓足勇气。
“华荣,你能不能别抛下我,我是为了你才到这里来的,你要是不要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曲在野用上了近乎恳求的语气,华荣叹息一声摇头,走到曲在野跟前,抬手抱住了她单薄的身子。
“曲在野,我希望你能永远记住一件事,既然你已经来了这里,你就是我的同盟,只要你不背叛,我永远也不会抛下你。”
就是这句话,成了曲在野的定心丸,她安安稳稳的在华荣的营地里待了三年,她很聪明,学的很多东西基本上能够一遍就懂。
华荣对她的表现很满意,时常也会在忙碌之余抽空来看看她的近况。
可惜曲在野太傻天真,她本以为这样的生活能够一直持续下去,她能从华荣的身上切实的感受到喜悦,也就是说华荣很希望见到她。
或许她只是没有自己这么疯狂,但其实在她的心里,自己也同样很重要。
曲在野一直都是这样安慰自己,直到那一场由华荣主导的战争全面爆发,曲在野却失去看和她一起上战场的资格,被她安排在了华誉的身边。
华荣的安排她都会无一例外的遵守,无论她是否愿意。
张知尽曾在私下告诉过她,华荣这么做是为了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她能有一个好的归处,如果她身在叛军的阵营里,最后会和她们一样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
但如果她站在华誉的身边,那就是皇帝身边的肱股之臣,有着从龙之功。
曲在野担心华荣的安危,担心张知尽不能照顾好她。
好在,老天是眷顾她的,她所担心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计划顺利的走到了结尾,华誉成了新帝,华荣则是交还了所有的兵权。
卸下重任后,华荣瞬间就清闲了下来,开始有时间和曲在野扯东扯西的聊起天。
不知道为什么,曲在野总觉得心慌,她感觉自己眼前的华荣总是心不在焉,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压在她心头,让她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来。
她很害怕会失去她。
但这一天来的比她预想中要更快。
华誉坐稳皇位后,颁布了一系列的政令,天下女子可入学堂读书,可从军可从官,可独立门户,这一切在天下引起了轩然大波,殿内的华荣却是出奇的安静。
“母后,您的心愿儿臣实现了,儿臣很想念您,现在要去找您了。”